顧青云覺得他們堂弟還算是比較聰明的,但前世的經(jīng)歷讓他知道,這種小時候的聰明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能一直保持這種努力的態(tài)度,以后才能在科考中占有一席之地。
他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雖然大家都覺得他腦子聰明,但他一直很清楚自己成功來自于刻苦自律和一點運氣。
顧二河一聽,臉上的笑容更是大起來。
兩人剛說了一會兒,小陳氏就走出來道:“栓子他爹的傷勢不重,爹下手都有分寸哩,沒下狠手?!?
顧青云和顧二河都松了一口氣。
把顧二河送出門后,顧青云回來,看到他爹趴在床上,臀部這里蓋著一塊大的棉布巾,就道:“爹,是不是爺爺知道你賭博的事了?”剛剛他爺爺還算是給他留面子,沒有說他去賭的事情。
顧大河“嗯”了一聲,頭埋進枕頭里。
小陳氏把顧青云拉出來,低聲道:“你爹這是不好意思,要我看,你爺爺打得好,這種事可一不可二,再不制止,你爹萬一上癮了怎么辦?那天他拿回十兩銀子,我就有點不安了,虧他還一直吹噓自己的運氣好,還保證不去下注了,可這種話能聽嗎?幾年前他也這么說的,結果還不是別人一說,他就下注了。”
“娘,我爹也是覺得別人看不起我才下注的。”顧青云說了一句。
“不管了,反正有了這次,這事就算是過了明路,你爹以后再也不敢了?!毙£愂纤闪丝跉狻?
“讓爹不用擔心,爺爺打他的時候都特意回到家才打,這事肯定是不會傳出去的?!鳖櫱嘣瓢蛋狄恍Γ牭酵饷骖櫱嗝鹘凶约旱拿?,這才走出去。
“大哥,你找我?”顧青云把他帶到書房。
顧青明隨意看了看布局,感覺和以前都不一樣了,不過也沒在意,就說道:“栓子,你覺得我還適合繼續(xù)科考嗎?”
顧青云一愣,他仔細打量顧青明,見他下巴上的胡須已經(jīng)成型,面部棱角硬朗,已經(jīng)是一個男人了,可他總覺得他還是個少年。
大堂哥比他大五歲,今年已經(jīng)二十二,可他今年八月去考院試還是不中。顧青云這一個多月也教過他,他認為顧青明的學識已經(jīng)可以考上秀才了,但不知為何,卻屢戰(zhàn)屢敗,包括趙玉堂也是如此。
相反,何智一次性就成功了。
“當然適合,你現(xiàn)在還差一個院試就是秀才,為何不繼續(xù)呢?就是不想繼續(xù)科考,也要考上一個秀才后再說?!鳖櫱嘣坪懿毁澩澳阕x書這么多年,沒學過其他手藝,大爺爺身體還硬朗,村長也輪不到你做,還有你爹在呢,難不成你還想下地干活?”
基本上,以后他們林溪村的村長還會是大爺爺這一房的。
顧青明被他這么一說,忍不住苦笑:“我這是腦袋發(fā)熱,只是我弟今天跟爺爺說不想再讀書,想出去做生意,我在想是不是我花的錢太多了?”
顧青云一聽,心中了然,知道顧青亮已經(jīng)忍不住向家人坦白。
“算了,我還是繼續(xù)讀下去吧,像你說的,不讀書,我還能做什么?”顧青明似乎想到了什么,振奮一下精神,就匆匆告別了。
顧青云皺皺眉,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
過了幾天,他爹的傷好了,整個人還跟沒事一樣,他還拉著顧青云說:“栓子,你爺爺小時候經(jīng)常打我,這次他打我,我真的感覺到他老了,力氣都沒有以前大,唉?!?
顧青云沉默下來。年齡是一個人永遠無法回避的問題,看著自己的親人一天天老去,實在是無能為力。
他想,自己一定要好好保養(yǎng)身體,以后最好能長命百歲。
納征、請期,接下來他和簡薇的婚事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現(xiàn)在只差最后一步親迎就可完成了。
他們家的聘禮就是他在縣里買的那套一進的宅子和若干聘金、綢緞布匹、銀飾等等,除了田地不能動,其他能動用的都用了,以示對這門婚事的看重。
當初送出去的時候,小陳氏還有點心疼,可一想到顧青云老師對自家兒子的幫助,就覺得這根本不算什么。
婚期已定,就在明年的三月份,這是一個好日子,算命的說那天的日子對他們兩家都最好,于是兩家都同意了。
婚期既定,顧青云就不好再上門,這段時間兩人不能再見面,所以他只能拿自己作的詩文送進去讓簡薇幫他批改,或者兩人詩文相和,有時候他去逛街,也會送點小禮物給未來的妻子,力求在她那里留下好印象。
除此之外,他開始到縣學教書,可縣學也不用每天都去,和方仁禮、龐教諭以前一樣,他在縣學的時間也不多,最多一個月教四天,教的還是算學,這個對他沒難度。
當然,如果秀才們拿其他的題問他,他會的話就會認真回答,不會就老實說不會。
在縣學教書并不難熬,大家都基本上是成年人了,即使剛開始他還覺得有些別扭,畢竟前幾個月他還是他們中的一員呢。沒想到那些秀才們反而比他更想得開,對他的態(tài)度都很恭敬,沒有之前那么隨意。
這讓顧青云不得不感慨:這個世道的確是等級分明,階級分明。
除了有課的那天,他自己不是回村里住,就是在那三進的院子住。這座被命名為“顧宅”的三進院落對他而,實在是太大了,他在前院隨便挑一個房子就夠住了。
院子的其他地方,顧家在里面按照顧青云的要求,種上竹子和果樹,至于其他家具擺設就由他爹娘決定,力求簡潔大方即可。
顧青云在縣城最多和何謙竹聊聊天,但沒想到他在一個月后就一家三口跑去府學讀書了。還有趙文軒,他也早已回到京城繼續(xù)在國子監(jiān)念書,畢竟他想?yún)⒓酉乱淮蔚臅嚲偷孟仍趪颖O(jiān)考過試再說。
方子茗沒有回來,他和方仁禮都留在京城,據(jù)王氏說,他們在京城和方仁霄住在一起,而且方仁霄的一個好友看上了方子茗,因為是在京城,所以就準備在那邊成婚。
王氏準備參加完他們的婚禮,就上京去籌備婚事。
顧青云聽了非常高興,方子茗比他還大兩歲,他為人這么出色,只要在京城晃一圈,肯定能找到妻子的好人選。就是不知道是哪一家了,王氏沒有說出來,而方子茗的書信也沒說,大概是不好意思,或者還沒正式下定。
時間一天天過去,很快,顧青云成親的日子到了。
這一天,他是心懷忐忑的,結婚的前一天他還想著是不是要去買點什么藥回來,可一想到他現(xiàn)在的身心都很健康,就覺得不必這樣。倒是他爹吞吞吐吐跟他說了洞房的事,讓他哭笑不得,就他爹那個春秋筆法的解釋,他如果什么都不懂能會做才有鬼。
不過為了不出丑,顧青云還是去買了一些小冊子回來認真研讀。讀完后他覺得,還是靠本能發(fā)揮吧。
成親的前一天,簡家的嫁妝就抬到了林溪村,一共有四十八擔,他們送過去的聘禮簡家也全部送回來了。
這些嫁妝在林溪村引起的轟動自不再提,只是顧青云看著這些嫁妝,暗自發(fā)誓:以后一定要對簡薇好,人家?guī)Я诉@么多東西到一個陌生的地方生活,多不容易啊。
這天晚上,顧青明的兩歲兒子當了他們喜床的滾床童子,顧青云看到他白白嫩嫩的樣子,很是高興。
真希望以后自己的孩子也會這么可愛。
一夜幾乎沒睡著,但第二天他的精神依然非常好。
在鑼鼓、嗩吶的敲鑼打鼓中,當顧青云身穿著大紅喜袍,帶著花轎里的新娘回來時,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木偶一樣,媒人說怎么做就做什么,心情一直緊張不安,他相信,自己臉上的笑容一定很僵硬,可大家都以為他高興壞了。
等聽到一句“送入洞房”的喊聲時,顧青云只覺得心跳加速,面紅耳赤,尤其是他用條紅布包著的秤桿挑開新娘頭上的喜帕時,更是緊張得手都在發(fā)抖,試了好幾次才把新娘的喜帕挑下來。
周圍的人都在笑,尤其顧青明更是笑得非常響亮。
在燈火下,身穿鳳冠霞帔的新娘此時的面容也露了出來。
看到簡薇那血紅血紅的嘴唇、白得不自然的臉,嬌羞的眼神,顧青云神情僵硬,臉上還得勉強露出笑容。
怎么辦?新娘的妝一點也不好看,要不是他曾經(jīng)看過簡薇的面容,他真的不怎么認出來。
見鬼了,他好緊張,很害怕,他今晚到底能不能成功?。克肴フ掖蠼惴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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