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靜語拉上窗簾,回頭一看,占喜正把雙肩包放在衣帽架上取東西,駱靜語過去拍拍她的肩,打手語問:你洗澡先?
占喜把內(nèi)褲和睡裙取出來,這時候才感覺到害羞,紅著臉點點頭:“嗯?!?
駱靜語拿出手機(jī)打字:我有作業(yè),是要4個小時,你洗澡,我洗澡,你睡覺,我作業(yè)。
占喜驚訝地看著他,問:“你還要做作業(yè)啊?”
她知道他每天都有作業(yè),但以為這天事出有因,一天不做應(yīng)該沒事。
駱靜語點頭,有點無奈地打字說:每天作業(yè),一定是要做了,今天不做,明天要做,今天我想要做完。
占喜看看手機(jī)時間,都快1點了,問:“那你不是沒時間睡覺了?”
駱靜語打手語:睡覺三小時,夠了。
占喜能讀出他神色間的堅定,盡管他的眼神一直很柔和。她想,這是小魚學(xué)業(yè)上的事情,她也不懂,如果他能不做,肯定會想辦法解決,他說要做完,那就是必須要做,既然如此,她就不要再浪費他的時間了。
“那我先去洗澡,你把作業(yè)準(zhǔn)備起來吧,等會兒洗完了再接著做?!闭枷采锨氨Я吮瞩谄鹉_尖吻吻他的唇,“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時間這么緊,你開工后不用怕吵我,我睡眠很好,睡得著的?!?
駱靜語不滿足于她這么淺的親吻,一下子抱緊了她,低頭吻得又深又重。他知道他們這晚沒有時間再深聊了,讓歡歡好好睡一覺吧,這個吻就當(dāng)是他想對她說的千萬語。
唇舌分開后,他又歪頭去咬她的耳朵,舔舔她的耳垂,夜深人靜,在這陌生的房間里,他放松心神,閉著眼睛在她耳邊喃喃出聲:“呃……歪呃歪,歪呃歪……”
他一直這樣叫她,占喜沒有糾正過他,知道他是在叫“歡歡”,每聽一次,心都能變得酥癢難耐,何況這清越的聲音還是在她耳邊,含糊卻性感,聽得她心尖兒發(fā)顫,腿都要發(fā)軟。
她想自己好貪心啊,想聽小魚說更多的話,說不清楚都沒關(guān)系,想聽他叫她“占喜”、“雞蛋老師”,想聽他說“我喜歡你”、“我想你”,也不知道他會說成什么樣,但就是想聽!
不過肯定不是今天,他倆太黏糊了,這人還想不想睡覺了?占喜推了推他的胸,駱靜語站直身子,有些無措地看著她,心想是不是自己發(fā)聲太難聽太怪異,弄得歡歡不高興了?
占喜手指往他胸上戳一下:“我要去洗澡了,你趕緊去準(zhǔn)備,這么黏人,早知道我不和你來了?!?
駱靜語嘴巴都癟了起來,怎么這就后悔了呢?
占喜又笑了:“好了好了,今天太晚了,下次再說話給我聽,我教你說別的,我想聽什么你就學(xué)什么,好嗎?”
駱靜語:“!”
什么?!他還要學(xué)說話的嗎?天??!那多難??!他能叫“歡歡”還不夠嗎?
不過歡歡都這么說了,駱靜語自然也不會拒絕,輕輕地點了點頭,很是不舍地松開了她的腰。
占喜去洗澡了,駱靜語在書桌前準(zhǔn)備作業(yè)的材料和工具。
這一次的進(jìn)修課,他們學(xué)做野花野草和進(jìn)階版的一些常見花型,比如更高級別的玫瑰。其中光是野草就有十二種,有些布料駱靜語見都沒見過,部分做法也是第一次接觸。
每天都有作業(yè),需要四、五個小時完成,不能不做,會計入最后的成績,影響到證書的頒發(fā)。他本來想著早上回上海直接去上課,和徐老師說一聲,晚上通宵把兩天的作業(yè)一起做。
可現(xiàn)在他回來了,想著還是做掉吧,要不然第二天還是得熬通宵。
占喜洗完澡出來時,駱靜語已經(jīng)拿著剪刀在剪型,專心得都沒發(fā)現(xiàn)她站在了他身后。等他剪完,占喜才拍拍他的手臂,駱靜語回過頭來,看到她穿著一條藍(lán)色睡裙,長發(fā)已經(jīng)吹干,手指著衛(wèi)生間說:“小魚,你去洗澡。”
駱靜語沒再耽擱,拿上衣褲就進(jìn)了衛(wèi)生間,很快,里頭傳出了花灑的水聲。
占喜爬到床上,鉆進(jìn)被窩給手機(jī)充電,這會兒才敢去看消息和未接來電。
小魚給她發(fā)了這么多消息啊……占喜一條條看完,心里暖暖的。
再看電話,遲貴蘭給她打過五個,還都是下午打的,她就是這樣,明知道占喜不會接,還會一次次打過來,就像是存心惡心人。
遲貴蘭還給她發(fā)了很多條微信,長篇大論,占喜一條都沒看,直接把對話框刪了。
占杰也給她打過電話,占喜想了想,給哥哥發(fā)了條微信。
雞蛋布?。焊纾@幾天我心情不好,去外地玩三天,你和媽說一聲,叫她不用聯(lián)系我,我不會理她的。她干涉了我工作上很重要的事,我已經(jīng)對她絕望了,本來約好下周她過來錢塘玩,你告訴她,叫她別來,我不想看到她。
占杰很快就回了。
老哥占杰:你倆怎么回事???你去哪兒了?
雞蛋布?。耗銊e管我去哪兒,我是成年人,愛去哪兒去哪兒。
老哥占杰:……
老哥占杰:吃火藥了?說話這么沖?
雞蛋布?。耗愫蛬屨f,下周一我會給她打電話說清楚,這幾天誰都別聯(lián)系我,包括你。其他沒事了,我現(xiàn)在要睡覺,再見。
老哥占杰:????
占喜并不想逃避,這幾天她遠(yuǎn)離錢塘,剛好可以好好思考一下自己和母親之間的問題。
問題總要解決,要不然就會一次又一次地發(fā)生,以前已經(jīng)發(fā)生過無數(shù)次了,但她都是選擇忍耐,選擇消極抵抗或是蒙混過關(guān)。事實證明,她的一次次妥協(xié)是沒有用的,母親的行為只會變本加厲。
她不想再像個提線木偶般生活在母親的陰云之下,不想坐以待斃。
駱靜語洗完澡后沒吹頭發(fā),穿著短袖t恤衫和運動褲走出來,占喜還沒睡,靠在床頭看著他,駱靜語剛要向她走去,占喜伸手指著他,又指書桌,打手語道:別過來,去工作。
駱靜語:“……”
他搖著頭笑起來,揉一揉濕漉漉的頭發(fā),乖乖地坐到了書桌邊。
占喜關(guān)掉床頭燈后側(cè)躺下來,整個房間只剩書桌燈還亮著。駱靜語在伏案工作,占喜能看到他寬闊的肩膀和修長勁瘦的手臂。
她不想再玩手機(jī),下午睡過了,這會兒倒也不困,就一直盯著駱靜語的背影看。
他發(fā)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肩臂一動一動的,不知道是在染色還是在干嗎。
占喜知道他應(yīng)該有把動作放輕,哪怕他自己聽不見,也不想打擾她的睡眠。
看著看著,占喜的眼睛又濕了。
以前,她以為媽媽為她做的一切就是為她好,媽媽怎么會傷害她呢?她當(dāng)然要聽媽媽的話,努力達(dá)成媽媽對她的要求,成為媽媽希望她成為的模樣。
她自己的想法無關(guān)緊要,忍一忍就過去了,不能不聽話,不能讓媽媽生氣,要做個乖女孩,不能做一切讓媽媽不開心的事情。
而現(xiàn)在,從駱靜語身上她才真正懂得,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好,究竟是什么樣的。
那是一種沒有束縛、沒有條件的愛,像輕柔的空氣圍繞在身邊,從來不會讓她感到窒息和壓抑,更加不會有絕望和恐懼。
她終于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被駱靜語吸引,她一直活得小心翼翼,誠惶誠恐,真的太累太累了。
而她的小魚總是對她說:可以啊,去做吧!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你自己決定。
雞蛋老師你好聰明好厲害?。?
你真的不會煩我嗎?
我文化低,很笨,條件很不好。
我不想要你生氣。
雞蛋老師,我很尊重你了。
歡歡,你唱,我能聽見。
你喜歡這個嗎?送給你!
歪呃歪呃,歪呃歪呃……
歡歡,你非常好看了!
你一定會成功的!
我在,放心,不要難過。
……
如果說紀(jì)鴻哲事件是將她引出迷霧的那聲哨響,羅欣然就是沿途的一塊塊指路牌,秦菲是分岔路口的一盞警示燈,那么駱靜語,就是她尋尋覓覓很久后,最終找到的那片溫暖又自由的港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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