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有了那些聽書軟件,陶淮南能把很多要用的書下載了聽,也可以轉(zhuǎn)換了用盲文打印機打出來,比以前好太多了。
他一直是提升班的編外成員,在階梯教室有他固定的位置,現(xiàn)在老師講課偶爾他也能聽懂一點。
晚上下課要到八點五十,早上六點多出來晚上九點多回,中學(xué)生是最辛苦的。
哥最近又出差了,哥每年都會出去幾次,有時候是出差,有時候是出去做點別的事兒。哥是個活得很自我的人,他掙錢心重,可又沒那么愛錢,每年都投出去很多錢去做那些他覺得有用的事。
“哥又走啦?”熬了一天終于放了學(xué),陶淮南被遲騁牽著手慢慢往家的方向走,路燈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但是陶淮南看不見。
“應(yīng)該是。”遲騁捏著他的手指頭,前面有個坑,遲騁提前往左邊拉了拉陶淮南,陶淮南很有默契地繞了過去。
他跟遲騁一起走了將近八年的路,這八年的痕跡就是他倆只要在一處,遲騁一個字都不用說,給他一個方向和力道,陶淮南就能避開所有潛在障礙。
“哥去哪兒啦?”陶淮南問,“青海?貴州?”
“沒說?!?
遲騁看著他倆的影子,陶淮南比他矮一點,穿的校服很寬松,沒和他牽著的那只手在另一邊甩啊甩的。
陶淮南心情好的時候走路會有點小動作,比如這樣甩袖子,或者手縮在袖子里,用袖口圈兒去兜下巴。
“哥太好了,”陶淮南下巴裝在袖口里,說,“是不是?”
遲騁說“嗯”。
其實陶淮南很明白,哥做的很多事都是因為他。他眼睛不好,哥就去幫那些眼睛不好或者其他方面有缺陷的人。
有哥的小孩兒是最幸福的,陶淮南從小就這么覺得。
后來有小哥了,有倆哥的小孩兒那更是誰也比不了,在家里是小皇上。
他們已經(jīng)足夠大了,哪怕哥不在家的時間也不用特意讓誰來照顧他們,現(xiàn)在哥一走半個月都沒事兒。
晚上回來洗澡收拾完基本上也就十點了,陶淮南睡得早,遲騁有時候還學(xué)會兒習(xí)。
班級qq里還有人在說話閑聊,陶淮南把qq退了,躺在床上聽書。遲騁在房間里學(xué)習(xí),筆不停地寫著題,偶爾翻下頁或是咳一下,這些細碎持續(xù)的聲音讓陶淮南覺得很安心。
從夏天到秋天,從秋天到冬天。
遲騁生日過完就到冬天了,生日那天遲騁給他奶奶打了個電話。
老太太對他向來抗拒,一生苦難的生活過下來,覺得遲家的所有人都是瘋子。這也是因為那年遲騁回去的短暫兩個月里做的那些事兒,他的偏執(zhí)和狠勁兒還是隨了遲家的根,老人對他更多的是厭惡,而不是想念。
遲志德回南方了,遲騁也在城里不回來,只有她一個人的生活才能讓老人真正覺得消停。遲騁一年給她打兩三次電話,每次說不了幾句就掛,遲騁不是愛說話的人,老人也沒話跟他說。
到了陶淮南這兒就不一樣了,別人跟遲騁沒話說他可有,這就是個活的話匣子,遲騁要是讓他說他能坐旁邊說一天。ъiqiku.
遲騁又十七了,陶淮南好容易跟他同歲了短短幾個月,就又被落了一歲。
有時候陶淮南會覺得自己好像一直在追趕他,一年又一年地努力追,趕上了一段時間,然后又被落下一小段。那一小段時間像是遲騁站在原地等等他,等他趕上來了才繼續(xù)行走,很像這么多年里遲騁對他又兇又沉默的溫柔。
遲騁十七歲生日那天,陶淮南早上剛一到學(xué)校,就聽班里女生都在竊竊私語,他們被一團悄悄話聲音圍繞著,有點摸不著頭腦。
他問遲騁:“怎么啦?”
遲騁說沒事兒。
陶淮南于是轉(zhuǎn)頭去問后桌的齊暄:“你們在說什么?。俊?
女生們倒是不瞞他,笑嘻嘻湊近他耳朵小聲說:“有人往你小哥桌上放禮物了,還有封信?!?
陶淮南眨眨眼睛:“真的?。俊?
“騙你干什么,你自己摸唄?!?
陶淮南轉(zhuǎn)過來,伸手往桌上摸。盒子和信都被遲騁塞桌斗里了,陶淮南摸了半天沒摸到什么。
“有信嗎?”陶淮南問。
遲騁說:“別管了?!?
陶淮南小聲說:“誰放的呢?”
遲騁把他推回去:“背題,別打聽?!?
遲騁不跟他說,陶淮南看也看不見,不是盲文的信他摸也摸不出來。
到了這時候他和遲騁好像就被隔在了兩個世界里,這兩個世界的聯(lián)系靠視線,可是陶淮南沒有。
遲騁太優(yōu)秀了,他又聰明又好。他帥不帥陶淮南不知道,對陶淮南來說他是帥的,因為他聲音好聽。
這么優(yōu)秀的男生好像誰喜歡他都不意外,誰不喜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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