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燕菜……”
“就是蘿卜絲嘛,配著鮮湯一煮,有燕窩的味道啊。外賣太晃,菜型晃沒了,你想象一下就行?!?
好么,吃個菜而已,他還得想象燕窩的味道,想象紅蘿卜瓣是牡丹、小青菜是牡丹葉子……
炎拓說:“那它為什么不叫魚翅烤鴨麻辣蝦,反正都是靠想象。”
聶九羅噗地笑了出來:“那你吃個大蝦?!?
炎拓挾了一筷子吃過,沒再表達不滿,因為他覺得,作為洛陽名菜,這味道真是不錯,值得一個好評。
正大快朵頤間,已經(jīng)沉寂了好一會的耳機里,傳來呂現(xiàn)局促的聲音:“林小姐?!?
兩人同時止筷。
呂現(xiàn)這是已經(jīng)吃完了、見到林喜柔了?
果然,緊接著就聽到了林喜柔的聲音:“別客氣,坐吧?!?
椅子被拖動,這是落座了,明明那頭聽不到這邊,炎拓還是下意識放輕了呼吸,又拿起專用號碼手機看了看。
還好,余電還有。
林喜柔:“和醫(yī)務室的人都聊了?感覺怎么樣?”
呂現(xiàn)誠惶誠恐:“挺好,就是希望公司能多撥點資金,給醫(yī)務室做個升級?!?
林喜柔笑:“這都小事?!?
炎拓耐著性子聽這些客套話,恨不得揪著呂現(xiàn)的耳朵吼,讓他趕緊講正事。
呂現(xiàn)清了清嗓子:“林,林小姐啊?!?
林喜柔:“嗯?”
呂現(xiàn):“就是昨天你跟我說的,和林伶處朋友的事,我回去之后,仔……仔細考慮了一下,覺得說,人和人啊,是要相……相處了,才知道合不合適的?!?
林喜柔淡淡地:“什么意思呢?”
呂現(xiàn)尷尬:“我的意思是,其實也可以……先接觸接觸?!?
林喜柔:“哦?!?
炎拓緊張得額頭都要冒汗了,監(jiān)聽是可以聽到聲音,但看不到對話者的表情,看不到,就容易各種腦補——林喜柔這聲“哦”,很是意味深長,聽上去似乎并不相信呂現(xiàn)的話,會不會是呂現(xiàn)表現(xiàn)得太不自然了?
她笑起來:“你昨天可不是這么說的。我能了解一下,你為什么只過了一夜,態(tài)度變化這么大嗎?”
呂現(xiàn)吭哧了一下:“是這樣,我和炎拓聊了一下……”
聶九羅瞥了炎拓一眼,炎拓眉心蹙起,不覺嘆了口氣。
林喜柔:“哦,小拓。他說什么了?”
炎拓喉結(jié)微滾。
“他說,林伶挺好的。”
林喜柔又笑了:“好在哪呢?”
聶九羅輕舔了一下嘴唇,這個林喜柔,還真挺難對付。
呂現(xiàn)說話打磕絆:“說林伶很文靜,很乖,人品又好……”
“可你昨天不是說,感情這種事,最重要看感覺嗎?”
呂現(xiàn)一時語塞。
好在正趕上有人敲門。
來的是熊黑,這一來無疑解了呂現(xiàn)的圍:“林,林小姐啊,我去個洗手間?!?
腳步聲遠去,關(guān)門聲,又一張椅子被拖動。
熊黑:“林姐,他又嘰歪什么?”
炎拓心里一動,這是呂現(xiàn)慌里慌張、手機落桌子上了?
林喜柔冷笑:“昨天不愿意,今天愿意,明天呢,再來個反復?”
熊黑:“林伶不也這樣么?!?
林喜柔:“林伶不一樣,她怕我,我說的話,她不敢講不,最多嘴上別扭一下。呂現(xiàn)……呂現(xiàn)又不是我養(yǎng)的。你下去看過了嗎?”
熊黑:“還沒呢,現(xiàn)在看沒用,脫根是在明天,成色好不好,要看脫根后。不過感覺問題不大,這幾次都控得很嚴。林姐,這機會用呂現(xiàn)身上,是不是浪費了???下個藥不就……”
不知道是不是被林喜柔給瞪了,后半句話沒說出口。
林喜柔語意不善:“那照你說,機會用誰身上不浪費???”
熊黑:“那當然是對我們有用的、關(guān)鍵人物啊,比如云南那槍販子,給我們行了多少方便?呂現(xiàn)……一破學醫(yī)的,你用蔣百川身上,都比他強……”
他沒再講下去,因為呂現(xiàn)又回來了。
氣氛突然又一派融洽,林喜柔語音柔和:“呂現(xiàn),你去忙吧,記得去賓館把住宿約了,咱們明天再回城。”
……
時間卡得剛好,專用號碼手機閃起了紅燈,電量告急了。
炎拓關(guān)閉監(jiān)聽連接,給手機充電,又取了耳塞,連聶九羅遞過來的那只一起,放回了耳塞包里。
聶九羅問他:“你怎么看?”
一時間理不清,有點雜,炎拓收拾餐盤裝袋:“現(xiàn)在,至少有一件事我能確定,呂現(xiàn)還不是倀鬼?!?
聶九羅點頭:“我也感覺,纏頭軍上千年下來都沒搞清楚的謎題,就快有答案了?!?
倀鬼現(xiàn)象。
蔣百川給她科普時說過,在纏頭軍和地梟打交道的過程中,偶爾會出現(xiàn)很詭異的情形:平時很好的兄弟、親人乃至愛人,并沒有被抓傷,也沒有喪失神智,但就是會為了地梟鞍前馬后,反過來算計、傷害自己的同類。
對付這種人,到后來,一般就是一刀切、肉-體毀滅。
但倀鬼究竟是怎么突然產(chǎn)生的,一群人外出、為什么只變節(jié)了其中一個,一直以來,沒個說法。
聶九羅看炎拓:“我聽上去,林喜柔這趟把呂現(xiàn)帶去農(nóng)場,是想把他變成……倀鬼?”
炎拓點頭,他也有這種感覺。
林喜柔和熊黑的那番對答中,有很多信息。
首先,把人變成倀鬼,不是那么容易的,熊黑說“機會用呂現(xiàn)身上,是不是浪費了”,可見即便是地梟,也相當珍惜這種機會。
其次,這機會不是每天都有,他們在等明天,還提到一個關(guān)鍵詞,“脫根”。
第三,林喜柔他們手底下,已經(jīng)有一些倀鬼了,而且是“有用和關(guān)鍵的”,名單仍未知,不過至少,有一個明確了。
云南的槍販子。
難怪熊黑他們能配備到那么多違禁的槍支,如果他們接觸到槍販子,槍販子又對他們聽計從,那豈不是豁出命去、也要為他們搞槍嗎?
倀鬼,必須有用而關(guān)鍵,能為地梟的存在和壯大開疆拓土、保駕護航,比如云南的槍販子,再比如,炎還山。
炎拓心中一動:“你說,會不會是一梟一倀,而且,地梟只能在某個特定的時間,比如‘脫根’之后,把人化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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