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中元節(jié),京都,夜市最為熱鬧,家家戶戶逛街游市。
路邊店鋪、食肆、茶樓人來人往,絡(luò)繹不絕,但最熱鬧的永遠(yuǎn)是南意館。
南意館每逢中元節(jié)便會選花魁。花魁在京中并不少見,只是這南意館每年選的卻是男色。
無論男女老少,只要花半錢銀子買一株茱萸,投給自己鐘意的男倌,到了亥時,得茱萸最多的那位便是花魁了。
若得了這男花魁,自是大受追捧,一時成為京中紅人。
今晚,南意館門前的人群中有一男一女,皆穿月白色錦袍。
男的手腕上戴一串白玉佛珠,大小顆顆相同,圓潤剔透。
女的一頭墨黑長發(fā),只別著一根白玉發(fā)簪,映著月色,似會發(fā)光一般瑩潤。
二人衣飾裝扮都簡單低調(diào),在這權(quán)貴林立的京城實(shí)在不顯山露水,只是這通身的華光氣派卻遮也遮不住,任誰見了都要心中嘆一句:當(dāng)真是璧人無雙。
“卿卿,”沈玨側(cè)過頭,聲音透著隱隱笑意。
“這么多天你纏著我要出宮,原來就是為了來看這個。”
“那是自然,入東宮之前我每年都要來看,還總是纏著爹爹給我買茱萸?!?
“是嗎?”沈玨眼中閃過一抹異色,湊到她耳邊,嘴唇在她耳朵上似蹭非蹭。
“原來卿卿是每年都來?!?
謝念卿并未察覺,只盯著南意館高處的臺子,手中攥著茱萸,盼著男倌們早些出來。
忽地又想起一事,說:“有一年,有個小倌兒,看著年級還很小,靦靦腆腆地不敢抬頭。沒有人給他茱萸,只有我看他實(shí)在可憐,將手里的花給了他,他還眼巴巴地對我笑呢?!?
“說得我都好奇了,究竟是個什么樣的小倌兒,讓卿卿這么多年念念不忘?!?
“也不怎么樣,”謝念卿覺得沈玨拉著她的手越握越緊,抬頭看他,卻見他眉目俊朗,細(xì)腰長腿,氣質(zhì)相貌樣樣出類拔萃,不由心里升起個怪念頭。
“沈玨,”她拽了拽他的袖子,吟著細(xì)碎清淺的笑,踮起腳尖跟他耳語。
“我覺得若是你能站到那臺上,今夜的花魁肯定非你莫屬了?!?
“胡鬧?!鄙颢k抬手點(diǎn)了點(diǎn)她的頭,看到她皺了下眉,又忍不住為她輕輕去揉,只覺她垂下來的細(xì)碎頭發(fā)撓得手指有些癢。
謝念卿自己也笑了,覺得自己太過異想天開。堂堂提督掌印大人去南意館選魁,說出去整個京城怕也沒人相信。
又等了一會兒,謝念卿有些不耐煩,拉起了沈玨的手。
“不如我們?nèi)ヰ^里看看吧,說不定當(dāng)年那個小倌人還在呢?!?
沈玨被她拖著一路進(jìn)了南意館,里面又是另一番光景,燈紅酒綠,醉意迷人。
他常年行走在朝堂,雖是內(nèi)監(jiān)身份,可有時為了辦事,類似的場合也去過不少,但之前哪次都沒有今天別扭。
主要是身邊跟著個謝念卿,一進(jìn)門就瞪著雙大眼睛四處看,他越將她擋在身后,她越要探著頭左右看個不停。
沈玨看她一副新奇又懵懂的樣子只覺得頭疼,實(shí)在忍不住,轉(zhuǎn)身就要帶她走,卻聽到身后傳來個清泠泠的聲音。
“這位姑娘,請留步?!?
迎面走來個男倌,身著紅衣,笑得明媚又勾人。
那男倌也不顧一旁蹙著眉沉著臉的沈玨,只上下打量謝念卿。
“姑娘,真的是你!我是明城,你不記得我了嗎?”
謝念卿歪著頭想了想,怎么也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這位公子怕是認(rèn)錯人了吧?!?
“怎么會認(rèn)錯,”明城說著又向前幾步,被沈玨不著痕跡地?fù)踝 ?
“五年前的中元節(jié),我在臺子上只收到過一支茱萸,就是姑娘給的,這么久了我一直記得姑娘?!?
“原來是你呀,”謝念卿一下從沈玨身后跳出來,臉上笑意盈盈。
“小公子幾年不見,變得我都認(rèn)不出來了。”
明城聞,笑得愈發(fā)甜膩,又看了看沈玨,問:“這位是你相公嗎?”
謝念卿愣了愣,偷偷看沈玨神色,一副風(fēng)輕云淡的樣子,似乎對是不是她相公并不在意。
她心中不免有些悵然,悶悶地?fù)u頭,“并不是。”
明城的眼睛瞬間亮了亮,“姑娘隨我到廂房,我為你撫幾首曲子吧?!?
謝念卿明顯動了心,但又怕沈玨不同意,便拉著他手臂晃來晃去。
“外面亂糟糟的,我們不如去聽聽曲子吧?!?
沈玨挑起嘴角笑了笑,看著竟比那明城還勾人心魄。
“卿卿,這位公子是想為你撫琴,我去的話怕是不合適?!?
謝念卿眼中泛起了失望,低喃了一句:“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難得出來一趟,卿卿想去聽便去吧。”
沈玨今日難得的好脾氣,溫柔又寵溺,聲音低低的,帶著點(diǎn)魅惑。
謝念卿抬頭,看他確實(shí)沒有半分勉強(qiáng)的樣子,想著確實(shí)難得出宮一次,便點(diǎn)點(diǎn)頭說:“那你等等我,我去聽聽,一會兒就回來?!?
“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