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位者不通政事,自然活該遭人哄騙。
如果能知道各部、各司、各人所轄為何,向日所能,她怎的還會落到如此田地
想到這里,楊太后便對著崔用臣吩咐道:"朝中共有多少部司,如同司農(nóng)業(yè)寺這般的,還有幾何你叫人把各處職能全數(shù)整理出來,要盡詳盡實,再來拿給我看。"
她這一處才下了令,尚未收到下頭人送回來的折子,已是心潮澎湃,此時站在原地,腦子里頭竟是構畫出了將來熟知各處所能之后,三兩語把在文德殿上再一次想要互相推責搶功的臣子訓得無以對的場面,心中難免涌起一陣陣得意、滿足之感,那滋味便是用力壓都壓不下去。
在此處耽擱了這許久,眼見早已過了時辰,垂拱殿中還有人等著陛辭、奏事,雖說十分不舍,楊太后還是戀戀不舍地退了出去。
行至殿外,原本一直跟在后頭的崔用臣忽然上前道:"太后,若是想知曉陛下進學景況,不妨著人在崇政殿守著,將幾位先生所述一一謄錄下來,也好將來翻看。"
給趙昉授課的,有飽學大儒,有文武重臣,按著從前慣例,天家雖然劃定了書籍范圍,對他們所講內(nèi)容,授課方式,并不怎么限制,只叫人將課堂上所授內(nèi)容大致寫一下綱略,留作存檔罷了。
這種存檔,寫的是某某先生今日說《春秋》,某某先生昨日講《論語》某篇,然而論的是什么道理,并不會十分詳細。而對于楊太后而,她忙于政務,只會關心兒子的功課進度、聰慧與否,至于所學內(nèi)容,實在沒空去細究。
不過此一時,彼一時。
旁人教小皇帝,是在教授正統(tǒng)的進學之道,經(jīng)義、史學,可這顧延章教小皇帝,教的全是從實而發(fā),手把手帶著他從細微處著手,處理政務。
誠然其人官品并不太高,比不得范堯臣、黃昭亮眾人高瞻遠矚,高屋建瓴,也不如大儒們浸淫經(jīng)義多年,然而在"實用"二字上,實在無人能比。
如果不是實在脫不開身,楊太后甚至都想要日日跟著兒子一齊聽課,保不準要比自己私下摸索,要便宜得多。
崔用臣的這一樁建議,當真是提到了她的心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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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垂拱殿,楊太后忙了半日,及至晚間,她沒有等來下頭人呈上的各處部司職能、管轄介紹,卻等來了小皇帝趙昉。
聽了兒子的話,她有些吃驚,問道:"陛下想要一塊地"
趙昉點了點頭,道:"正是,兒臣想在清華殿后頭清一塊地出來,也不用很大,只一丈見方足以,拿來種五谷。"
楊太后雖然不知道兒子為什么忽然會有這樣的想法,不過以她想來,多半與白日間顧卿的授課脫不開關系,便道:"原本玉宸殿后頭有一片大地,是真宗皇帝時留下來的……"
趙昉頗為不好意思地道:"玉宸殿有些遠了,兒臣想學民間農(nóng)人種地,難免要澆水施肥、除草下苗,跑來跑去的,若是時辰不夠,怕要誤了耕耘。"
楊太后笑道:"宮中有舊人管著這事,你交代下去,照著從前來做便是,哪里就會耽誤了耕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