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太皇太后忽然落階而亡,張瑚便告病不朝了。
旁人都說他這是為了逃過那浚川杷失利的追責,也有人說這是靠山倒了,自知會有人落井下石,索性閉門不出,不去惹事。
因太皇太后、楊太后兩人的不合,其實不少宗室都清楚,是以又另有傳,說楊太后騰出手來,就要收拾張家,張瑚正在想了辦法保命。
外頭各色傳聞紛紛擾擾,可季清菱卻是知道,其實當真沒有那么復雜。
張瑚是真的病了,病得連床都起不來。
自接下了清淤通渠之事那一日起,張瑚就沒有好好休息過,他是真心想要做好,也是一心想要做事。
縱然再年輕康健的身體,也扛不住這樣長的時間里頭,一日只睡一二個時辰。
張瑚心中扛的壓力巨大,又憋著一股氣,想要做出一番成績來,支撐了這許久,誰知寄予重望的浚川杷竟是全無用處,不但費時費力費銀,在滿城百姓面前丟了大臉,還就有這樣巧合,遇上了祥符縣水匱之事,出了人命。
到得此時,他其實還能頂著,偏生太皇太后忽然薨了,繼位的楊太后,竟是全然站在范堯臣那一邊,取用其法,徹底摒棄了那浚川杷。
多日心血付之一炬,感情極深的堂姐因故而亡,父母不在京中,仍有幼弟需要照顧,重重打擊之下,張瑚終于倒下了。
而一向作為太皇太后掌中寶的張璧,在連著哭鬧了多日之后,見得兄長重病,竟是一夜之間,就成熟了起來。
對著季清菱派過去問候的松香,張璧只簡單回了幾句話,叫"季姐姐不用擔心,家中并無什么事情"云云。
張璧從前淘氣的時候,秋月也好、秋爽也罷,幾個丫頭都喜歡抱怨他吵鬧,可眼下他如此懂事了,眾人倒是心疼起來。
"夫人,太后那一處……"
季清菱搖頭道:"太后至孝,太皇太后不在了,她對張家只有更好,沒有壞的道理,不用操心這個,只是怕張璧一時轉不過彎來。"
又嘆道:"也只好盼他因禍得福了。"
兩人正說著話,等到廚房將東西備好,秋月便打發(fā)人往張府送了去,又問季清菱道:"官人他出去這樣久,是不是當要回來了您說要不要叫廚房先備著些吃食"
季清菱算了算時間,果然當是這兩日就快到了,才要分派,外頭一個小丫頭卻是小跑著進得門來,叫道:"夫人,官人回來了。"
這小丫頭前腳才進門來,季清菱還未來得及叫人準備熱水,顧延章后腳已是到了。
今次出門,他沒有帶旁的小廝,竟是自己背了個包袱,一見得季清菱,忙把包袱甩了,上前箍著她緊緊抱了,才喃喃地道:"清菱,我好困,不要洗澡,眼下就要休息。"
果然連衣裳都懶得換,拖著人瞇著眼睛就往床上躺。
他倒頭就睡,睡之前還不忘指著外頭交代道:"你抽空幫我瞧瞧,那筑堰之法看不看得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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