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獄卒離得墻角近,叫道:"哪有什么水,桶里盆里都是空的!"
王勾才要接話,手上便使過了力氣,輕輕巧巧將那水壺提了起來——果然也是空的。
前頭那兩人面孔生得很,想來是刑部左廳來的,一面對著那火盆直發(fā)愁,一面隔著門沖外頭催叫道:"來人!來人了!!"
話一落音,終于有獄卒大步跑著進來,手里提著一個茶壺,應(yīng)道:"水在此處,水在此處!"
那二人一齊對著面前的火盆道:"快往這處澆!"
空中的肉香味愈甚,那獄卒用壺嘴對著盆里倒,順著水流,王勾終于見到紅通通的炭盆中一塊已是燒得有些發(fā)黑的東西。
半圓形,焦黑焦黑的,不僅著了火,還冒著煙……
那形狀倒是有些熟悉。
王勾腦子里發(fā)了一會懵,終于反應(yīng)過來——
要說呢!那味道怎么會如此香!
那不是燒豬頭肉、豬耳朵的香氣嗎
少時祭祖少不得要宰豬宰羊,用來上供祖先的是豬條白肉,剩得豬頭肉、豬鼻豬耳,小兒便偷偷順出來燒著吃!混了鹽巴進去,那滋味,那皮子,甭提能有多香!
多年沒這般偷雞摸狗,一時竟想不起來了!
只是……
王勾愣了一下,先看了看火盆里黑漆漆的東西,又轉(zhuǎn)頭看了看一旁李程韋那光禿禿的右邊腦袋,終于把兩處聯(lián)系在一處。
不是豬耳朵……竟是人耳……嗎
***
直到出了大理寺的門,領(lǐng)命來協(xié)審的刑部官吏依舊還是人人面色難看。
一群人年紀都輕,得官最多的那一個不過四五年,實在從未見過這樣的場面。
"誰回去同鄭公事回稟一聲"
當頭一人陰著臉問道,卻是半日沒有人回答。
回去便是挨罵,誰人愿意
本以為前來協(xié)審是個輕松活,只要看看宗卷,見見犯人,監(jiān)察大理寺速審便夠了,誰料得竟會這般棘手。
眾人才進得門,還未來得及數(shù)清楚里頭究竟有幾個人頭,已是聽得慘叫,并一柄沾血的匕首叮當?shù)舻降厣稀?
方才那一個火盆,全然不似尋常敞開的盆子,而是以銅籠封死,又有活扣,雖說形制不同,可作用同手爐并無差別,無論怎么搖動、翻轉(zhuǎn),都不能把里頭的東西倒出來。
這放在平時,的確是個精巧的設(shè)計,可那疑犯的耳朵掉得進去,想要取出來,卻同樣也叫人毫無辦法。
偏偏就這樣奇怪,屋中竟是連一丁點水都沒有,眾人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一只耳朵被燒得面目全非。
那屋中原只有三人,一人正是李程韋,一人是李家老管事,另一人則是李家下仆,喚作李大田。
李程韋只會在地上打滾呼痛,指著李大田大罵,李家老管事便同李程韋一并罵,說那李大田不知受了何人指使,要拿刀割了主家耳朵,還把那好生生的一只耳朵扔到或盆里。
李大田只會賭咒發(fā)誓,哭叫自己不曾做下此事,求叫眾人替他分辨做主。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