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署病重,自是不能再去資善堂聽課,見沒什么大事,柳伯山便也跟著告了病,索性連點卯也懶得去了,每日只倦倦地把自己關(guān)在書房里著書寫字,整個人眼見著老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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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說這一廂京城當(dāng)中風(fēng)云變幻,兩府重臣為南下馳援將帥人選、從何處調(diào)兵爭吵不休,而另一廂,季清菱卻是毫不知情,正同柳沐禾二人坐著馬車慢慢往洛陽而去。
她滿似以為顧延章眼下正在桂州。
后勤轉(zhuǎn)運并不用上得陣前,廣信軍中叛兵同去得廣源州的亂民多半不是吉州人,便是撫州人,顧延章在當(dāng)?shù)厝诵闹杏稚跤型?季清菱總覺得,哪怕當(dāng)真遇得敵,家中這一位的安危應(yīng)當(dāng)也不會有大礙。
她對著顧延章上回著人自廣南帶回來的書信暗暗估算了一回,只覺得若是一應(yīng)順利,約莫再過得半年,五哥便能回京,是以雖然心中暗暗牽掛,也沒有太惶恐。
季清菱與柳沐禾同坐了一輛馬車,并不當(dāng)此回是去柳沐禾治病,只當(dāng)去賞玩冬景,圍著炭爐子在車廂里頭喝茶吃點心,閑閑聊些趣聞軼事,不去細想旁的事情,倒是越發(fā)期待起此行來。
因那山上的藥泉距離洛陽城足有四五十里路,二人又吩咐過趕車的車夫只要行得穩(wěn)重,不要忙急忙趕,便這般日行夜歇,本該三兩日便能到得的路程,竟是硬生生走了五天。
行到最后一段路時,車上已是人人困倦,只各自伏著打瞌睡。
季清菱坐了好幾日的馬車,也有些困頓,正靠著后邊背枕養(yǎng)神,忽聽外頭一陣簌簌的響聲。
此時日頭已是偏西,車廂中并沒有點蠟,昏昏暗暗的,季清菱聽得聲響,便湊著坐在車窗邊上,將拿車簾撩起來一角往外望去——外頭天昏地暗,正滿天飄絮——果然下大雪了!
正當(dāng)此時,馬車也漸漸慢了下來,過得片刻,車夫隔著車門敲了兩下,恭敬道:"張娘子,已是到得地方,外頭主人家也出來迎了。"
那被喚作張娘子的乃是柳林氏派來照顧兩個女兒家的積年嬤嬤,今年已是五十出頭,為人十分干練,她聽得外頭車夫喊,轉(zhuǎn)頭一看,見柳沐禾才揉著肩膀醒來,也不要跟在一旁的秋月插手,自上前給她擰了帕子擦臉,等到車廂里頭一應(yīng)收拾妥當(dāng)了,才開了車門下去。
外頭積雪雖是不多,風(fēng)卻刮得很大,隔上兩丈遠,便是什么也看不清了。
此處風(fēng)大且冷,季清菱實是無心思細看這一處院落,等到后頭仆從、護衛(wèi)上來了,便與柳沐禾手挽著手,跟著張娘子進了門,夜間匆匆洗漱一番,各自安睡不提。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