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時修本就是極敏感的人,雖然同謝菀娘處得好,如今也官途極順,可一旦對上岳家,他依舊十分不自在,那等自傲與自卑混雜在一處,讓他總?cè)滩蛔嘞?此時聽了楊義府的話,實在是諸多感慨,一時也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楊義府說這一番話,并不是來聽對方共同抱怨的,他只搖了搖頭,道:"罷了,本事家事,不當這般說,今日吃多了酒,忍不住多了兩句……"
又道:"便不多坐了,方才我也是玩笑而已,也不看我家中娶的是誰,又怎的敢隨意出門在外狎妓聽曲。"
說得自家仿若委屈上了天一般。
鄭時修看在眼中,欲又止,把想要說的話又吞了回去。
縱然他性子再耿直,也知道旁人的家事,不當為插手,聽得說一兩句,安撫一通,也就罷了。
兩人坐著又喝了一回悶酒,便一齊出了門,在外頭各自揮手作別。
楊義府站在仁和酒樓的大門處,直等到鄭時修騎在馬上,同一名隨從轉(zhuǎn)過了街角,連背影都看不見了,才收回了目光。
正在此時,隨從自后頭上得前來,稟道:"官人,已是會過鈔了,酒樓當中說,雖是原本定的妓子同彈唱都沒有上,可人已經(jīng)是預(yù)備下了,那定錢是不能退了。"
楊義府點了點頭,并不太放在心上。
又不是鄭時修那般可憐的出身,一點銀子,他還看不入眼。
加上前次殿試前后的那一回,這一回,已是自己第二次在鄭時修面前透露與宰輔結(jié)親的不好了。
先且等一等,看看范、楊二黨之間究竟是怎樣一個斗法。
如果范黨當真失勢了,也許自己今日這一著前手,還能幫著闖開一條路來。
左右自己只是娶了他家的女兒,一旦看著情況不對,只要和離了,切割起來也不太難。
從前多少站在墻頭反捅原主一刀的人,后來依舊入院入堂,只要把準了天子的心思,抓準了機會,并不是全然做不到的。
如果當真和離了,又能有鄭時修幫著舉薦,憑著自家之能,只要得一個機會,哪里又贏不了天子的器重!
屆時想要入御史臺,也不是不可能罷
如今不好進去,也正是因為這一個政事堂中的岳丈而已。
只要好好經(jīng)營,何愁不能進可攻,退可守!
而今鄭時修正得天子寵信,還是要同他走得近一點才好。
幸而這人也好打發(fā),不似顧延章……
"一會你去遇仙樓定一只烤乳豚,再去得勝橋鄭家定兩吊芙蓉餅、蜂糖糕并一吊小花餅。"轉(zhuǎn)過頭,楊義府對著今日跟出來的下仆道,"就說明日過了未時,家中自有人去取。"
自家這一個岳山,乃是貧寒出身,自飛黃騰達之后,依舊愛吃肉,可岳母卻不同,愛甜愛素。
雖然楊義府并沒有未同范家人有過多少來往,可并不妨礙他去搜集他們的喜好。
范黨尚未失勢一天,自家后頭的事情,就要做到位了,以免一腳踩空,那就太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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