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延章道:"陳哥,你不若一人先往前行,估著時間,在宿頭處把吃住都打點了,又燒些熱水,叫大家去到能歇一歇,晚間吃口熱飯,燙個腳睡了,都不是體弱的,明日就會好許多。"
又要把各色安排說一遍。
陳順不過是個農(nóng)戶,聽顧延章一二三四,說了有半盞茶功夫都不止,哪里記得下來,可他也是耳朵的,自然也曉得對方所不虛,照這樣做,雖是死馬當活馬醫(yī),卻也得條出路,忙拉著顧延章道:"且慢,且慢,我記不住,你待我同他們幾個說了,把你一同帶過去。"
果然就匆匆上前,拉過趙二,把事情一一陳了。
趙二等人來押解這一批輜重,全因里頭有要緊的東西,才會勞駕他們?nèi)齻€上過陣的,這兩天算著日子,也干著急,此時聽陳順說了,又都看一眼顧延章,互相商量了兩句,不多時,痛痛快快地點了頭,同意他帶著顧延章先去打點。
得了長夫開口,陳順松了口氣,連忙回頭找顧延章,叫他把押運的車子分給旁人,拉著他先行一步。
兩人走了沒多久,一名兵士便對著趙二道:"照這個速度走,不知道能不能趕得上大軍開拔……"
另一人則是回頭看了一眼車隊后頭那二十輛輜重,憂心忡忡地道:"雪水不住往里頭浸,也不知道會不會受了潮。"
趙二毫不在意地道:"當真看著趕不及了,旁的先不管,叫人把那二十輛車先趕去定姚山,其余扔在后頭,給那陳順自家看顧。那車里頭東西包著里三層、外三層厚厚的油紙,就算透滿了水,也不會受潮的。"
同往日其他負責(zé)押解的長夫不同,他們負責(zé)的,只是那二十輛輜重,其余不歸他們管,這一路上只是順便幫著照看一下,只要那二十輛車按時按數(shù)到了地方,其余東西,便是出了再大的問題,也與他們不相干。
要哭的只會是陳順而已。
趙二看了看天色,把馬頭的韁繩一拉,騎到后頭,連著對隊列中的騾子一路鞭笞過去,驅(qū)使那些個畜生行快些,又罵罵咧咧的,催促役夫趕緊行走。
雪深及腳踝,行路艱難,等到大寧縣的時候,天已經(jīng)全黑了,趙二饑腸轆轆,騎了一天的馬,被寒風(fēng)刮得全身都僵了,只想快些到了地頭,喝口熱水也好。
他押解著騾車隊伍去衙門,還未來得及打眼看,前方已經(jīng)遠遠迎來一個人。
——原是那陳順,手里拿著文書,侯他們來了,才好連輜重帶文書一并給衙役驗看。
趙二登時有些失望,他往地上啐了一口,罵道:"日他娘的,陳順,你不去打點吃食,在此處等著作甚"
陳順訕笑著站在原地,道:"不是說要交接文書……"
趙二眉眼一橫,睨了他一眼,喝道:"狗屁!交個文書,你給顧家小子來辦不就得了,他一個十來歲的讀書郎,毛都沒長齊,再周全也有限,你怎的一點都不醒事!"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