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早聽得傻了眼,她發(fā)了一會懵,半晌說不出話來,過了許久才干巴巴地道:"你莫不是在哄我吧那清鳴、良山哪是那么好考的還都是頭名天下間沒人了嗎"
廖嬸子苦笑道:"我哄你作甚,你如今去瞧一瞧,門口的紅炮仗紙怕足有一指頭厚,估計都還沒來得及掃干凈……"她忍不住嘆道,"聽旁人說,那顧家的大哥兒怕是天上的文魁星轉(zhuǎn)世,做的文章連知州老爺都豎著拇指夸,忒多道題目,道道都對得,沒有一題是錯的,這樣能耐,將來不曉得能有多大的造化!"
說完這一句,她惋惜地看了李嬸一眼,道:"當日我做主賣了個丫頭去他家,那小丫頭本來手粗眼笨,送去外頭家家都嫌棄,只好甩手給這一戶,誰知才幾個月,就被調(diào)教得有模有樣的,今日過去看她在里頭接迎客人,比起謝家出身的丫頭也差不了幾分……你瞧,當真是人比人,氣死人!今日他家再要人,憑你再好的條件也未必能進去,偏她在里頭占了一個先,飛上枝頭得了便宜!"
廖嬸子這一廂說得唾沫橫飛,有幾分是當真,有幾分卻又是故意。她先前把這李嬸薦進顧宅,本只是賺一份中人錢,不想對方在里頭不好生干活,還找由頭自行辭了工。原還罷了,顧家兩個小孩子,欺負也就欺負了,可如今倒好,那顧家的大哥兒出了頭,竟得了書院院考頭名,瞧著今天那排場,不用將來,現(xiàn)在便是極有體面的。
想到白日里頭那堂中坐的,個個都是學(xué)識淵博的大儒,她當家的哪怕鉆進娘胎再生一遍,也沒個結(jié)交的可能,如今你一我一語地請那顧家五郎去自個兒書院中讀書,這場面,不是親眼得見,她都不敢信!
好容易從前有些來往,如今顧家發(fā)達了,她仗著過去的一兩分薄面,說不定過幾年小兒子念書還能得這顧家小子指點,如今不把干系撇清了,以后怎好同那家開口
再一說,這時把話說透了,那李嬸也不再好意思央著自己再去說和。
廖嬸子這邊算盤打得噼里啪啦的響,李嬸卻聽得整個人都仿佛跌進了十二月的翠屏湖里,從頭到腳都凍得僵住了。她一顆心如同剛從苦汁子里撈出來,又把嘴巴里塞回去,直苦得從嘴巴到肚子,沒一處是不難過的。
當初她拿一個秀才家來要挾季清菱,還說人家屋里有個在清鳴書院讀書的兒子,可如今顧家的老大書院考試得了清鳴、良山兩院第一……
世上怎么會有如此不公平的事情!
她到底是造了哪門子的孽?。?
李嬸耳朵里嗡的一陣響,卻聽著一旁廖嬸子還在不住地說:"當日我給你介紹這一家,就想著他們屋里有個讀書厲害的,將來也能幫襯你家小三,誰想你竟做不??!白瞎了我一番心思……"
她心中又是悔,又是恨,只暗暗慶幸丈夫與三兒不在家,沒聽到這一番話,剛一抬起頭,卻見門口處,丈夫攜著兒子站在外頭,兩人俱是一臉難看,那眼神,恨得似是想吃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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