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晏京一大早到公司,楊康將幾份比較重要的文書和大額財務(wù)單先遞過來,等他簽完字,又遞上一份文件。
“待會九點鐘有個新創(chuàng)科技并購融威集團的項目會議,這是并購部昨天交上來的并購?fù)顿Y總結(jié),您過目?!?
周晏京將大衣掛上衣架,接過文件站在辦公桌前翻看,目光不經(jīng)意地掃過日歷,頓了一頓。
“今天幾號?”
楊康道:“17號?!?
那本已經(jīng)在這張沉穩(wěn)大氣的黑色老板桌上擺了三個月的極簡風(fēng)格日歷,不知為何突然礙到了周二公子高貴挑剔的眼。
他輕哼一聲:“誰放這的?我是老年癡呆了嗎,還需要看日歷?”
楊康:“……”
是誰剛剛在問今天幾號的。
楊康也不知道這位心情詭譎的老板明明休了一天假,怎么精神狀態(tài)比加了一天班的他還不穩(wěn)定,聞訓(xùn)練有素地將那本臺歷拿起來。
“我馬上處理掉?!?
周晏京的心情已經(jīng)蒙上了一層烏云,在辦公椅坐下來,翻了翻報告里的執(zhí)行摘要和后面的估值分析。
“接下來都有什么行程?”
楊康按照時間順序和重要等級把后面兩周的行程簡單匯報一遍:“今明兩天都有應(yīng)酬,上周前就定下的,20號之后可以騰出時間來。”
周晏京正翻報告的手指一停,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著,用充滿關(guān)懷體恤的口吻問道:“你這個總助坐得膩不膩,不然給你個機會,跟新招的實習(xí)生換換崗位?”
楊康極具彈性地補充:“也可以騰不出來?!?
周晏京就收起了那種瘆人的微笑,淡漠地靠著椅背:“去吧?!?
投行出了名的工作強度高,精神壓力大,在美國那兩年,周晏京早就習(xí)慣了超負荷的運轉(zhuǎn)狀態(tài)。
忙起來能讓他無暇去思考工作之外的事情,所有煩亂的、解不開的,都能暫時屏蔽掉。
但人不可能24小時不停歇,停下來的那一刻,那些東西就會潮水一般反撲回來。
下午忙完已經(jīng)快八點了,林語熙給周晏京打了一通電話。
他接得很快,背景有兩分嘈雜,像是在什么飯局上。
“找我?”
不知道是不是林語熙的錯覺,竟然從他的語氣里聽出一點驚喜。
“你在忙?”林語熙問。
“不忙。等我一下。”
周晏京手背向外擋開了一只來敬酒的酒杯,跟人道了聲“失陪”,起身從飯局離開。
“誰的電話???”
周晏京捂住話筒,答:“我太太?!?
“喲,那是得趕緊接?!睂Ψ介_著玩笑,“這么早就打電話來查崗,嫂子得多想你啊。”
盡管知道那是一句馬屁,周晏京還是被拍舒服了,唇邊噙著兩分笑,拿著手機離開包廂。
走廊鋪著厚實的地毯,皮鞋踩在上面是無聲的,他走到走廊無人打擾的盡頭,修長指骨松了松領(lǐng)帶。
“你下班了?”
電話那端的噪音消失,他的聲線變得清晰起來,林語熙嗯了聲,問他:“你明天有空嗎?我們該去民政局拿離婚證了?!?
周晏京眼梢的笑意就像霧一樣無聲淡去。
冬季天黑得早,夜幕幽藍,從這個地方能看到對面商務(wù)區(qū)的一幢幢摩天大樓,霖城的繁華閃耀在寫字樓絢麗通明的燈光里。
而周晏京面前的窗外,是一棵光禿禿的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