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不是說,只是不能跟皇上皇后過分嘛……又沒有說太子……」我噘著嘴低下頭,搓著手不敢看母親。
「母親也沒料到皇上會帶太子過來啊,我們快點(diǎn)出去吧,你父親在永定門外等我們呢。有什么事,回家再說?!鼓赣H貼著我的耳朵說了這番話,讓乳母抱了我跟著太監(jiān)往出走。
回家后,父親讓我連夜進(jìn)了祠堂上香,然后將我提前勾畫的課業(yè)——武藝、畫技、道法、箏藝一一勾掉,重重寫下「權(quán)謀」二字。
我噘著嘴不敢跟父親耍脾氣,回到母親的院子忍不住哭出來:「母親,你看父親,連畫畫都不讓我學(xué)了……嗚……」
「婉蓉,不是不叫你學(xué),只是你更該學(xué)些別的。你是未來的太子妃,更是未來的皇后。咱們家的孩子開蒙遲,不要緊,母親會教你,請最好的先生教你。」母親輕輕擦拭著我的眼淚,半哄半安慰。
「太子說了,他要教我寫字?!刮彝蝗幌肫饘m里的事,認(rèn)真地對著母親說。
「母親要教你的第一樁事,便是有關(guān)于男子的許諾。男人的許諾萬不可當(dāng)真,他們只是隨口一說,你若是當(dāng)了真,便也賠了許多真心和時日?!鼓赣H拉著我進(jìn)內(nèi)室,邊走邊說。
「為什么呀?」我聽不懂母親在說什么,只好跟著她進(jìn)內(nèi)室。
也許,母親是有先見之明的,男女之道第一件便這樣教我。
不過母親的「先見之明」不是在我九歲時應(yīng)驗(yàn),因?yàn)槎ㄓH宴后,太子便與皇上說了,每逢休沐便來姜府教我識字。
皇上為掩天下人口舌,便下令擇朝中適齡小兒與我共聽太子授課,每逢休沐,午時一過即去姜家聽課。
我很是歡喜,因?yàn)樘忧那呐c我說過,他可以帶我們一起玩樂。
我的姐姐卻并不歡喜,因?yàn)樗c她要嫁的小侯爺,也要來園子里聽課。
「妹妹,你命可真好,太子肯為你這般,唉……我……嗚嗚……」姐姐總是很愛哭,從小侯爺傻了的那一天開始。
「姐姐,沒事,回頭我去問太子。有沒有辦法治好小侯爺?!刮依憬愕氖譃樗裂蹨I。
后來的很多個日子里,很多事都實(shí)現(xiàn)了,唯獨(dú)治好小侯爺這件事,怎么也辦不成。
我們也都習(xí)慣了這樣,大家不再追著小侯爺和我姐姐玩笑,因?yàn)樘影櫰鹈碱^的樣子很可怕。
他第一次皺起眉頭是因?yàn)槲覜]有生氣,沒有為他納側(cè)妃的事生氣。
「一個女的而已嘛,又不是傻子,長得也挺好看的,她來姜府的時候我都看到了。你有什么不愿意的?」我見他總不笑,提起他要納的女子。
「你不氣孤納旁人?」他擱下筆問我,輕輕皺起眉頭。
「皇后娘娘說,太子妃理應(yīng)賢德大度,理應(yīng)治家有方,理應(yīng)和睦恭順,理應(yīng)……哎呀,理應(yīng)……」我仔細(xì)搜羅皇后娘娘以前教過的東西,卻怎么也想不起后半句。
「莫要背了。你這樣時刻謹(jǐn)記母后的話,孤應(yīng)該給你起個小字。嗯……良謹(jǐn),對,就是良謹(jǐn)?!顾帜闷鸸P,端端正正寫下兩個字。
「我不背我說什么啊我……哼……婉蓉謝太子殿下賜名?!刮倚÷曕止玖藥拙?,瞅了瞅字又想起娘教的禮儀。
「撲哧……孤都說過多少回了,只有咱們二人的時候不必拘著禮。況且,你這禮也拘得不對啊,哪有自己夫君給起小字行奴婢禮的……」他說著說著聲音便越來越小,咳嗽了兩聲去拿筆筒。
「不拘禮就不拘禮,你給我亂起名字,我也要給你取個名字!咦,你的耳朵怎么那么紅?」我顧不得他前一句說了什么,只顧瞅他紅得發(fā)亮的耳朵。
「咳咳……良謹(jǐn),你要給我起什么名字?說來聽聽。」他轉(zhuǎn)過身去拿高架子上放的紙。
「小花,我要叫你小花。」我從凳子上跳下來去拽他的衣角,想起他衣襟上有我最喜歡的梅花。
「這……可以換個名字嗎?」他繼續(xù)翻找架子上的紙張。
「你都說了要我取名字給你了,小花小花,我就喊你小花?!刮沂箘抛囊陆?,大聲喊著小花。
「聽我說,良謹(jǐn)與小花,不能讓別人知道哦,這是我們的秘密。只有在我們兩個人的時候才能喊。要么……要么我就告訴你父親你今日不守禮數(shù)?!顾紫律韥韺⑽业母觳材瞄_,得意地看著我。
「你……哼,你耍賴……小花小花臭小花!」我氣沖沖地推他的金冠,要他給我?guī)Ш厦鄯坏墓鸹ǜ狻?
「良謹(jǐn)良謹(jǐn)香良謹(jǐn)。下次來就給帶,帶一百塊好不好?」他站起身來正了正金冠,掏出一塊桂花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