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范承恩全身用力的顫抖了一下,像是那根繃緊的弦在這一刻錚的一聲斷了,頓時,他整個人耷拉下來,好像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當(dāng)他再抬頭看向宇文曄的時候,臉色蒼白,眼神也變得灰暗了。
他道:“你走吧?!?
宇文曄抬眼看了他一眼。
只見范承恩臉色灰白,有一種被抽走了三魂七魄的頹敗感,那一身鎧甲穿在他身上,更像是把他壓垮似得。他低下頭,無力的說道:“其實(shí)到了今天,我就算真的殺了弒君的人,也為時已晚。我這么做,不過是想最后一次,回報(bào)陛下的知遇之恩。只是沒想到——”
說到這里,他自嘲的一笑。
一邊笑,一邊無助的搖著頭,慢慢的轉(zhuǎn)身往人群中走去。而其他那些兵士,這個時候全都松了口氣,好像剛剛從閻羅殿撿回一條命似得,眾人慢慢站起身來,有的想要對范承恩說什么,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大家只能看著他慢慢的離開。
可就在這時,宇文曄突然道:“范大人,我有件事想問你?!?
范承恩的腳步一滯,卻不回頭,只背對著他道:“你還要說什么?”
宇文曄道:“你是什么時候得到所謂的——我夫人‘弒君’的消息的?”
這“弒君”二字更像是一把刀,生生的從背后扎進(jìn)了他的心里,范承恩的身形搖晃了一下,又抬起頭來長吸了一口氣,才說道:“就在今天。”
“今天?”
宇文曄目光閃爍了一下,然后道:“那我有些話想要告訴范大人。”
范承恩這才慢慢轉(zhuǎn)過身來,不帶任何感情的看著他:“你說。”
宇文曄道:“我夫人乃一介女流,若真的是她行刺陛下,斷不可能毫發(fā)無傷,全身而退?!?
“……”
“陛下遇刺,身為陛下近衛(wèi)的王紹及和他的禁衛(wèi)軍為何沒有如大人這般為陛下報(bào)仇?而且,他們昭告天下的消息已經(jīng)到了這里,人卻還留在江都,為什么?”
“……!?”
范承恩猛地一怔,睜大眼睛看向他。
“你是說——”
“我什么也沒說,”
宇文曄淡淡道:“天下大亂,魚龍混雜,范大人以民為本,是這一城百姓之福。但,大人也需要明辨是非,良禽擇木,方能在這亂世當(dāng)中保全你自己,更保全這一城百姓?!?
“……”
“我,盡于此?!?
說完,他彬彬有禮的又對著范承恩一拱手。
看著宇文曄進(jìn)退有據(jù)的樣子,范承恩卻像是有些恍惚,他沉默了許久,才慢慢說道:“大將軍……”
宇文曄抬頭看了他一眼。
原以為范承恩要說什么,可在叫出“大將軍”這三個字之后,他自己卻是一怔,好像劇的這個稱謂有些好笑似得,淡淡一笑,又改口道:“二公子?!?
“……”
宇文曄微微蹙眉,似是感覺到了什么。
但他也只道:“范大人有何指教?”
范承恩看了他一會兒,才慢慢說道:“二公子果然人中龍鳳,我范承恩服你。”
“……”
“莪可以立刻撤兵,也請二公子撤回你的消息,莫要鼓動令尊屠戮宋州城,畢竟他現(xiàn)在——”
說到這里,他話語一滯,
宇文曄道:“什么?”
卻見范承恩遲疑了一下,忽的又自嘲的一笑,搖搖頭道:“沒什么?!?
說著,像是什么都不在乎了似得,轉(zhuǎn)過身去對著他淡淡的一揮手,道:“你們走吧。我,我不會再對你們做什么?!?
他頹敗的背影慢慢的消失在了人群中。
而其他的那些士兵,這個時候也不再多做停留,他們都撿起剛剛丟在一旁的刀劍,默默的轉(zhuǎn)身離開了。
宇文曄站在原地,蹙著眉看著這些人離去的背影,心中卻不由得升起了一點(diǎn)疑惑。
似乎……
不過,他很快便打消了自己的思慮。
對于他而且,面對一件自己不能確定的事,最應(yīng)該做的不是揣測,而是立刻去找尋真相,這才是最直接,也最有效的解決辦法。
于是,他轉(zhuǎn)身往內(nèi)室走去,剛一伸手撩開簾子,頓時一愣。
商如意站在內(nèi)室門口,此刻,正抬頭望向他。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