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皎月清冽嗓音擲地有聲。
慷慨激昂的語調(diào)落下,宋琰臉色有一剎那不滿。
究竟不滿什么,他說不上來。
抿了抿唇,腮頰略略突起,“宋元清死不了?!?
“你只知道我母親看上了陸大人多年來積累的名聲和人脈,卻不知道我父親在宋枝三兩語的挑唆下出了京。”
云皎月愣了愣,“什么?”
宋琰沒再從女人臉上看出視西寧侯府如洪水猛獸,唯恐帝師府女眷避之不及的神情。
心情好了不少,提及京都沒幾人知曉的事情,“葉姨娘死后不久,我父親滿心滿眼都是想救下庶子?!?
“就在姜世子妃自請去了尼姑庵當夜,他主動進宮見了陛下一面?!?
擔(dān)心云皎月不懂其中的彎彎繞繞。
低沉提及,“我父親從前有個學(xué)生,如今正任汝州巡撫?!?
“見完陛下后,他就領(lǐng)著陛下的秘密調(diào)令出了京都。”
“離京前,他與我母親大吵特吵。我母親這才忍無可忍,不惜冒著得罪陛下的風(fēng)險,執(zhí)意要為我拉攏文官一派?!?
宋琰聲調(diào)聽不出明顯情緒,指腹不停摩挲著沉香佛珠,以至手上沾了淺淺木質(zhì)香。
云皎月斂下神色,回憶了一番巡撫職能。
在巡撫眾多的職能之中,譬如提督軍務(wù)、預(yù)備倉糧、督理海防等等。
有兩項職能和西寧侯出京一事息息相關(guān)。
那就是——
兼管海道和操練兵馬。
所以……后路指的是,能以調(diào)令差遣兵馬的西寧侯?
陸路近些的,有青州和袁州官兵。
再用海路包抄突襲,姜王府是真要倒了。
宋琰冷不丁呵笑,細長眼眸浮現(xiàn)出一抹自嘲之意。
“你以為姜世子為何貿(mào)然造反?”
“我父親先你一步離京,早八百里加急給姜世子報信。”
“他明姜王府危在旦夕,姜王爺被幽禁、世子妃有倒戈嫌疑,逼得姜尋不得不反?!?
云皎月駭然睜大雙眸,眨眼工夫一身冷汗。
僵硬怔著沒有繼續(xù)推動輪椅,握著輪椅扶手的手緊了緊。
也就是說,假如她沒有多此一舉服妖,姜尋不會貿(mào)然造反。
后年的叛軍,極有可能就是由姜王府主導(dǎo)。
而她的存在和介入,導(dǎo)致原本最有可能的叛亂主使,被提早被伏誅?
與此同時,陸乾就順位替補成為后年內(nèi)亂的主謀!
“原來……”
“定好的故事線,真的不可能會改變?!痹起ㄔ锣雎暋?
宋琰沒聽清女人細小如蚊蠅的聲音。
神情淡然的臉龐,風(fēng)平浪靜的表面下暗涌四起。
“我父親對宋元清上心至此?!?
“他絲毫不顧忌發(fā)妻和我這個兒子的感受,是打定主意要以平叛的軍功換宋元清一命?!?
陰沉道,“宋元清如今雖在牢獄,但陛下明擺著就在護他性命?!?
“在過去一月,除去宋枝每日都去送她親手做的吃食以外,任何人都沒能進獄中見他。”
云皎月短暫陷入迷茫,那股難以從無盡黑暗中掙脫出的無力感。
仿若將自己變成了猶斗的困獸。
晃過神,盡管壓在身上無形的沉重感難以散開。
但她根本不怕進退維谷!
困獸又怎么樣,該爭該斗的時候,就不能屈服!
相較于束手無策,她更厭惡自己被束縛的窘迫!
眸中劃過危險精光,冷冷道,“西寧侯遠在汝州,他心里再偏袒宋元,也護不了他?!?
“你不是說宋枝每日給他送吃食?”
“那就從宋枝入手。”
云皎月從輪椅后頭繞到宋琰面前,半蹲下來仰視。
認真道,“宋小侯爺,我只再問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