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羅坐了下來。

李奇微轉(zhuǎn)身來到了辦公桌前，這里有一個咖啡壺，想來是早就沏好了的，他倒了一杯咖啡，卻又轉(zhuǎn)過了頭來問道：“來杯咖啡怎么樣？”

“謝謝！”保羅客氣著。

“你要不要加糖？”李奇微將軍一邊攪絆著，一邊問道。

“不用了，將軍！”保羅答著。

李奇微點了下頭，端著咖啡放到了保羅身邊的茶幾上，卻又笑了一下，道：“我可不喜歡喝苦咖啡！”

“我喜歡！”保羅答著。

“為什么？”

保羅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這才道：“將軍，有的時候，人需要一點苦澀，這樣可以提醒我要忘記失??！”

李奇微怔了一下，又坐回到了他的位子上去，同樣是端起個杯子喝了一口，這才十分欣賞一樣地打量著保羅一番，道：“保羅上校，我之所以把你留到最后來見面，是因為我已經(jīng)看過了你在戰(zhàn)時的幾份報告，有些事情你判斷得很是準(zhǔn)確，而且很有指導(dǎo)意義，我只是覺得可惜，為什么沃克中將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呢？”

保羅先是怔了一下，隨即又是一聲苦笑：“將軍，我只是一個作戰(zhàn)參謀，把我的建議和看法提交上去，至于能不能采納，那還是要看長官的判斷了！呵呵，沃克中將或許有更好的對策與看法！……”

“哼！”李奇微卻是一聲冷哼，打斷了他的答話：“沃克中將或許是有自己的主張，但是那些軍長、師長們的主張更是武斷，我還沒有老，他們就已經(jīng)老了！前怕狼后怕虎，好象是被中國人打怕了似的！有這樣的長官，怎么可能會有勇敢的士兵呢？”

保羅自然知道這位將軍說得是什么事情，的確，自從中國人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上以為，一切都發(fā)生了改變，他們嘗盡了失敗與潰逃的苦果，不僅丟了臉，還丟了命。如今，他也只能隨口附和著：“將軍，如今我們的士氣是有些低下！……”

“不是有些低下，而是非常低下！”李奇微再一次打斷了他的話，臉上露出了怒容來，他站起身，有些憤恨地道：“你知道嗎？我從日本到達(dá)大邱的集團(tuán)軍部里時候看到的是什么？床單當(dāng)成桌布鋪在餐桌上，上面擺的是一堆破陶瓦罐，就跟乞丐一個模樣，這說明什么問題？這說明這幫家伙的意志已經(jīng)消沉到了極點，情緒低落到了極點，他們已經(jīng)喪失了信心、喪失了膽量，喪失了他們的榮譽感！這樣的人還要他做什么？”他連著把這話說完，說得很快，也說明他心里頭的著急與憤恨。他說著，停了一下，又接著道：“到達(dá)這里的時候，我去了很多的部隊，可是了解到的卻十分糟糕的情況：他們無論是從肉體上，還是從心里面都已經(jīng)受到了嚴(yán)重的傷害，士兵對自己的指揮官失去了信心，所有的人都想著早點乘船回國，根本不知道為什么要來韓國打仗；而我們所有的軍官都在跟我說，現(xiàn)在無論實施什么樣的反擊計劃，都會歸于失敗！他們是被中國人打怕了，嚇破膽了，真得令人失望到了極點！”

保羅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地道：“將軍，如今的這狀況的確令人堪憂！”

李奇微還在罵著：“這些家伙們真得是無藥可救了，要是我們的老祖宗知道了他們這樣的表現(xiàn)，都會在墳?zāi)估餁獾么驖L。在戰(zhàn)斗中，我希望指揮官能和他們的部隊呆在一起，師指揮官應(yīng)該和他們的先頭營在一起；軍指揮官應(yīng)該和戰(zhàn)斗最激烈的團(tuán)在一起。如果他們在文字工作要做，那就可以在晚上來做；白天里，槍炮響起的地方才是他們應(yīng)該去的地方！”

聽著這番怒氣沖沖的話，保羅怔了怔，有些不明白這位新來的長官為什么會在自己的面前發(fā)著這樣的感慨，他這里所說的“他們”又是指的什么？難道就是那些軍、師長們嗎？想到這里的時候，他忽然意識到了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看來，這位中將大人真得是動怒了，有些軍長和師長們的日子可能不好過了，或者這位將軍正準(zhǔn)備把其中的某些人換掉呢！

也許是發(fā)泄了一通之后，李奇微將軍的怒氣平緩了下來，他轉(zhuǎn)頭看著保羅，和氣地道：“保羅上校，知道嗎？你是我到漢城來，第一個在報告中提出要進(jìn)行反擊的人！”

保羅卻有些受寵若驚，忽然意識到自己的伯樂或許就在面前了！_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