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這個時候,武小陽才喘著氣停了下來,謝三娘也坐在了地上,回望著從樹后悠悠出來的張賢與熊三娃。
“是你們呀!”武小陽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張賢點了點頭,沒有答話,但是熊三娃卻又經(jīng)不住地揶喻著:“你不是神槍手嗎?怎么讓這幾個小嘍啰追得這么難看?”
“三娃,不要瞎說!”張賢經(jīng)不住打斷了他的話。
武小陽的臉卻是一會兒紅,一會兒白,強辯著道:“我……要不是我的這把槍卡了殼,我才不會怕他們呢!”想一想,有的時候真得很無奈,解放區(qū)造的子彈的確是與美國人造的子彈不可同日而語,臭子與退不出彈殼而卡住槍膛的事時有發(fā)生,有的時候,連手榴彈也拉不響。這一次是在這么關(guān)鍵的時候,武小陽算是領(lǐng)教了低劣彈藥的厲害。
謝三娘顯然也對熊三娃的話很不滿意,沖著他道:“你這個同志怎么這么說話?是我拖累了武同志,要不是我扭傷了腳,我們也不會被這幾個土匪追!”
熊三娃看了她了一眼,只好道:“好了!好了,是我說錯了,我向他賠理道歉?!?
武小陽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卻是非常真誠地道:“不!不,三娃,上一次是你救了我,這一次又是你跟阿水救了我,我……我真得不知道應(yīng)該說些什么……”
“別說這些了!”張賢打斷了他的話,同時道:“這里不是講話的地方,剛才的槍聲一定會驚動上面的土匪。謝三娘,你的腳怎么樣?不如你還是先找個地方藏下身?!?
“我沒有事!”謝三娘倔強地站了起來,同時道:“只是扭了下腳,坐著揉一揉就好了!”
張賢點了點頭,也沒有時間跟他們多說,對著武小陽道:“連長讓我們?nèi)プ鰟e的任務(wù),你們兩個別再沿著這條路回去了,還是從樹林里穿過去,這附近的土匪很多,可千萬要再當(dāng)心!”
武小陽點了點頭,對著他道:“你們兩個放心地去吧!”說著,對著謝三娘道:“你還能走嗎?不行我背著你,先找個地方歇一下!”
“不了!”謝三娘道:“還是我自己走吧!”說著,裝作沒事人一樣,邁步向路邊的樹林里走去,哪知道才走了兩步遠(yuǎn),卻又不由得“啊”地一聲坐到了地上來,顯然是無法承受那份扭腳的痛苦。
武小陽搖著頭嘆了一聲,走到了她的面前,不由分地俯下身去,示意著她扒到自己的背上來。謝三娘猶豫了一下,熊三娃經(jīng)不住在后面催促著:“快走吧,別等土匪來了,到時又走不了了!”。聽到如此一說,謝三娃不再遲疑,往上一縱,趴到了武小陽的背上,武小陽把槍掛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兩只手向后面托著她的屁股,往上一巔,背著她向路邊上的樹林里走去。張賢從側(cè)面忽然看到謝三娘的臉在日頭的下面,顯得通紅通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時過中午后有些熱的緣故。
看著這兩個人消失在了樹林里,熊三娃不由得笑出了聲來,卻是對著張賢道:“哥呀,你說是要春妮看到武小陽背著別的女人,會怎么想?”
張賢白了他一眼,卻是不加理會地道:“走你的路吧,胡說什么?”說著,當(dāng)先地拐了下去。心里卻已然有些感嘆,熊三娃早就到了男大當(dāng)婚的年齡,難怪他會對男女之間的事如此敏感,反而是自己這個過來的人有些麻木了。
沿著出來的秘道,再回到大雄寶殿下的秘室,已然是四十分鐘之后了,放下了火把,借著蓮座的縫隙向外張望了良久,在確定這個大殿里的確是沒有人的時候,張賢這才按動了鑲在邊上土壁中的機(jī)關(guān),隨著一聲輕響,蓮座再一次打開來了,在短暫的眩目之后,張賢當(dāng)先地爬出洞口,四下里瞧了瞧,大殿的外面也沒有土匪把守,顯然這些土匪都是在寺院的門前對峙之中。
張賢這才招呼著熊三娃從洞里鉆出來,按照當(dāng)初在密室受困時小和尚的示意,從如來佛相的手掌上找到了關(guān)閉洞口的機(jī)關(guān),一切又恢復(fù)如初,從外面看來,就仿佛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一樣。
為了以防萬一,張賢與熊三娃還是穿過了大雄寶殿前寬闊的場地,來到了寺院的大門口,此時這扇大門已然倒了半邊,從那棵高大的大香樟后面掩住身形,可以清晰地看到門口外那兩邊依然對峙的匪幫,還在互相地爭辯之中,
原來,山下的槍聲的確是驚動了兩方面的人,曾獨眼與黑膀子都派人下去查看,回來的人卻是告訴他們根本就沒有看到那個被抓到的李三的老婆,反而是看到了三具尸體,倒是有一個活著的人跑回來告訴他們,說是那個謝三娘被解放軍救走了。聽到這個消息,曾獨眼反倒坦然了起來,在他看來,昨天黑膀子的人遇難,也就自然是解放軍所為。但是黑膀子卻不這么以為,雖然開始的時候,他也相信了曾獨眼的解釋,可他手下的人卻私下里認(rèn)為這很可能就是曾獨眼的障眼法,因為在湘西地面上,大家都知道曾獨眼的狡詐與殘忍,絕對不亞于當(dāng)所的向二麻子。想來想去,黑膀子最終相信了自己手下人的話,所以也認(rèn)為這一切不過得曾獨眼自編自導(dǎo)的一場鬧劇。見到黑膀子還是懷疑自己,曾獨眼只能是暗自叫苦,雖然有呂奎安對兩方面的警告,但是雙方的火藥味還是越來越濃了起來。
而在寺廟的東面樹林中,呂奎安還在努力地維護(hù)著那個徐海波手下士兵的軍心,以為拿出了上面的委任狀來就可以擺平一切,而實際上,軍隊里的事情遠(yuǎn)比他所想象的要復(fù)雜得多,即使面對的是一群敗兵、一群殘兵!
看著外面亂糟糟的一切,張賢可以想象得出來呂奎安的頭有多大,也許正是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攪和在了一起,卻讓呂奎安忘記了大雄寶殿下原本是有秘道的這個事實,這也就難怪會給張賢與熊三娃一個去營救徐海波的機(jī)會。
張賢猶豫了一下,不知道為什么,忽然有一些慚愧,雖然自己并不喜歡呂奎安的某些作法,但是不管怎么說,這也曾是自己的一個好友,如今自己已經(jīng)改變了身份,被迫進(jìn)入解放軍的陣營中,相對來說,不管是呂奎安也好,還是徐海波也好,最少都比自己多出了一種東西,那就是忠和義!且不說這種忠義的對與錯,他們能夠堅持自己原來的信條,就是自己遠(yuǎn)遠(yuǎn)不能及的。
“哥呀,別看了,快到后面去吧!”熊三娃并不知道張賢內(nèi)心的活動,反而在催促著,他只想著早一點完成任務(wù)。
張賢只得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