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公,王公公在門外求見?!睎|廠內(nèi),光線相當明亮,現(xiàn)在的東廠跟魏忠賢時期的東廠已經(jīng)完全不一樣了,當時的東廠陰森恐怖,有多少和魏忠賢持不同政見者或者是得罪過魏忠賢的人,又或者是魏忠賢想要整治的人被送入了這個修羅場當中,就連東廠的圍墻上都有隱隱的血跡,已經(jīng)變成了褐色,融入了磚墻當中,除非是將整座墻拆除,否則無法清除。進了東廠,一只腳就等于踏進了鬼門關(guān),豎著進去橫著出來,魏忠賢更是放,只要是被他盯上的人,進了東廠,就只有尸體能出來。
而現(xiàn)在,東廠隨著魏忠賢一黨的覆滅差點從大明的歷史中消失,基本上是被完全擱置,自從曹化淳從南京回來接管東廠之后,東廠才將最后一口氣吊住,慢慢的續(xù)氣,總算是保住了性命。曹化淳將原來的跟魏忠賢有關(guān)的官員全部裁撤,自己又招募了一批新人充任各級檔頭,然后將番子中的老兵和招募的新兵混雜,才湊出了兩千余人的隊伍,這一部分人馬只有一半人在京中,剩下的人分散到各地,不過因為人手有限,不能像東廠全盛的時候掌控全國,只能布置在主要的省份當中,基本上是以南北直隸為兩個點,將中間的河南,山東等地全部包含進去,如果是偏遠的西北,西南,遼東地區(qū),則完全是東廠的盲點了。
曹化淳將許多遮擋陽光的屋檐和頂棚全部拆除,所以現(xiàn)在的東廠衙門里面倒是透亮,如果是不識字的人邁進了東廠衙門,還會以為這是哪個縣太爺?shù)目h衙。正在正堂中辦公的曹化淳聽見檔頭的稟報,有些詫異的說道:“王公公?哪個王公公?”
檔頭回答道:“是司禮監(jiān)的王公公?!辈芑疽汇?,王承恩?他來找自己干嘛?莫非是圣上還有什么交代。說起曹化淳和王承恩的關(guān)系,那可得說道說道。曹化淳比王承恩年紀要大得多了,曹化淳更是比崇禎要大上二十余歲,算是崇禎的父輩,所以當萬歷將曹化淳派去信王身邊伺候的時候算是給信王找了一個大伴,只不過這樣的關(guān)系自然沒有魏忠賢和朱由校的關(guān)系深厚,但是也算是了得,而王承恩剛?cè)雽m的時候不過是他下屬的一名小黃門而已。因為他得罪魏忠賢的關(guān)系,被貶到南京,所以自然的王承恩順理成章的上位了。照理說王承恩在曹化淳面前不過是一個小毛孩子,可是卻取代了原本屬于他的位置,別看他現(xiàn)在是東廠廠公,可是現(xiàn)在的東廠已經(jīng)今非昔比,他這個廠公的含金量也就低得多了。要不是崇禎想著自己,也許自己還在南京喂馬呢。自己如今這個廠公,已經(jīng)不能跟王承恩的司禮監(jiān)秉筆太監(jiān)相比,他是皇帝跟前的紅人,人們常說宰相門前七品官,這王承恩是皇帝門前,那算是幾品官呢?就算是一品大員見了王承恩那也是低眉順眼。不過曹化淳這個人有個優(yōu)點,經(jīng)歷過這么多大風大浪,他為人處世相當?shù)驼{(diào),喜歡將自己的姿態(tài)放低,比如回來之后見到王承恩,曹化淳從來沒有以老上司的身份自居,該怎么稱呼怎么稱呼,讓人覺察不出一點異樣。不過王承恩也不是那種小人得志的人,對于曹化淳,王承恩也是非常感激的,沒有曹化淳的推薦,他就不能成為信王身邊的伴讀太監(jiān),又怎么會有今天這樣的地位。所以對曹化淳,王承恩一直都是很尊敬,曹化淳調(diào)回來之后王承恩都是叫他曹公,只不過曹化淳推辭不受罷了。
今天王承恩親自來,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司禮監(jiān)秉筆太監(jiān)除非是皇上指派,否則不可能私自出宮。所以王承恩一定是帶著崇禎的什么命令來的。想到此,曹化淳哪里敢怠慢,立刻帶著幾個主要的檔頭,開門迎了出去??匆娡醭卸鲙е鴥蓚€小黃門站在門外,曹化淳朗聲道:“哎呀,是什么風把王公公給吹來了,東廠衙門破敗,還讓王公公親自登門拜訪,王公公差遣一個小黃門來通知一聲,咱家不就一陣風似的去司禮監(jiān)了嗎?”
看見昔日的頂頭上司曹化淳如今竟然也成為這般模樣,王承恩不禁感慨物是人非,他有些動情地拱手對曹化淳說道:“曹公,你這又是何苦,今天我來是受了皇上差遣,其實我在司禮監(jiān),也經(jīng)常想來探望曹公來著,怎奈何皇上身邊不能沒有個伺候的,這才一直未能成行。曹公,實在是對不住了?!蓖醭卸鬟@個太監(jiān)跟一般的太監(jiān)都不一樣,不管是在當時的人眼中,還是在后世的人看來,好像太監(jiān)都是陰陽怪氣,武藝高強,心狠手辣的人物。但是其實并不是這樣,太監(jiān)當中壞人不少,但是好人也很多,有些還能立下大功,比如說三寶太監(jiān)鄭和,七下西洋,將大明的威名遠播南洋,立下不世功勛,而王承恩更是忠義千古,能伴隨崇禎皇帝上吊,這樣的主仆情分也是古今少有。對比之下,高起潛,王振,曹吉祥之流就是反面教材。曹化淳一愣神,發(fā)現(xiàn)王承恩的表情不似作偽。曹化淳也是長嘆一聲道:“少時便覺得承恩你忠義厚道,沒想到這么多年你依然如此,曹某慚愧?!?
王承恩今天也是帶著任務(wù)來的,不能在東廠外面跟曹化淳敘舊,他立刻面色一正道:“曹公,還請進去接旨,圣上有密旨要傳達給你?!辈芑居行@訝,竟然還有密旨,難道在養(yǎng)心殿,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皇帝還有什么不好說出口的話嗎?曹化淳連忙道:“你看我這腦袋,老糊涂了,快快請進,你們幾個,帶這兩位小太監(jiān)下去休息,好生伺候著?!?
“得令!”幾名檔頭行了一個抱拳禮,帶著兩個小黃門下去休息了,一個檔頭從懷中掏出兩個五兩的銀錠,一人一個塞進了小黃門的手里。這兩個小黃門平日里就是跟著王承恩后面打雜,也沒什么出宮的機會,像是這種塞銀子的場面更是第一次遇到。兩人竟然愣住,一個小太監(jiān)還不懂事的喊道:“王公公,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