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良晟轉(zhuǎn)身看著她,她已經(jīng)睜開眼睛,眸子里頭閃著光芒和神采,是他這頓日子不曾見過的。
心底一酸,又覺得悲涼襲上了心頭。
那神采,曾也為他閃耀過。
瑾寧竟邀請他坐下來,就坐在她的旁邊。
李良晟坐下,看她慢慢地卷縮起雙腿,雙手抱著膝頭,下巴枕在膝蓋上,像一個未出閣的少女般。
她幽幽地道:“我許是這輩子再不能見他了,有人陪我說說他也好,我一個人想得心里頭好苦,本不該對你說,對你說我都覺得侮辱了靖廷,可也好,你往日總是瞧不起他,我縱然佩服他也不敢在你的面前說他半句好,在和他一起之前,我以為女人成親之后,只能對夫婿盲目地跟從追隨,哪怕自己不曾被尊重過?!?
“如今想起你對我的冷漠殘酷,我依舊憤怒憎恨,但是細(xì)想若不是這樣,我怎么會有機會重新?lián)碛幸欢涡碌纳?,擁有過他,也有了孩子……”
李良晟倏然而驚,頓時怒目而視,“什么?那孩子是他的?”
但,隨即又被自己否定,因為,陳瑾寧懷上孩子的時候,陳靖廷早就死了。
瑾寧仿佛沒聽到他這句話,自顧自地說,“可惜的是,我還是沒能見上孩子一面,這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了,其實若能讓我回到孩子身邊,我寧可做出最大的犧牲,即便叫我不恨你都愿意,我真希望,這也是可以交換的?!?
李良晟懵了,“你到底在說什么?”
他看著她,她整個人像是魔怔了一般,該不是瘋了吧?
但是,瑾寧卻轉(zhuǎn)頭看著他,認(rèn)真而慎重,“李良晟,只要讓我回到我的孩子身邊,我不恨你,我們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就當(dāng)這里什么都沒發(fā)生過,我不曾嫁給你,我沒有經(jīng)歷這八年的糊涂生活,我也沒有被你殺害,這里的一切,都是虛幻?!?
李良晟被她眼底的認(rèn)真給嚇著了,竟不敢再看她旋渦般的眸子,猛地起身走了。
瑾寧深深地呼一口氣,吸一口氣,然后緩緩地吐出。
她只是毫無辦法,她不知道到底命運要對她做什么安排,如果說回來這里是太后的安排,除了這場仗之外,還有什么是安排好的?
或者說,還有什么是考驗?
是她內(nèi)心的仇恨嗎?那如果是,她試著放下,看是否能逆轉(zhuǎn)局勢。
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其實她只是沒有辦法了。
她當(dāng)然會盡力去打這一場仗,但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天意如何安排,她不知道啊。
為難自己,或許就是對上天的順從,因此,她強迫自己對李良晟說了原諒兩個字。
事實上,她也厭倦了一直在仇恨里頭掙扎,如果真能如她方才對李良晟所說的那樣,一切都當(dāng)沒有發(fā)生過,這里的一切都是虛幻,那多好。
彼岸,便是歡樂。
她輕輕地?fù)嶂约旱男乜?,看著天邊漸漸浮現(xiàn)的橘紅,她站起來,信命但不認(rèn)命,要盡力一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