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容易的是快步跑來的容宴西,他單膝蹲下,一手扶著大女兒,一手仔細(xì)地給她整理裙子上亂了的衣褶,等確定了她既沒磕著,也沒有受到驚嚇,這才又去向小男孩道謝,然后他怔住了。
因為把小男孩拎起來的人正是顧云霆,數(shù)年不見,他面上明顯多出了風(fēng)霜之色,氣度倒是一如當(dāng)年,是個溫和又容易心生好感的面貌。
容易明顯察覺到了父親的僵硬。
容宴西在孩子們面前,一直是個游刃有余的超人形象,仿佛世界上就不存在他解決不了的問題,可這一刻,他起身的姿態(tài)中明顯多了分刻意,就像是在專門想要趁機顯示出什么東西一樣。
容易年紀(jì)尚小,實在是理解不到更深層的東西到底是什么,加上一直仰著頭的動作實在是累得很,便活動了一下發(fā)酸的脖子,轉(zhuǎn)而看向?qū)γ娴耐g人。
小男孩確實是小,站起來比她還略矮一點,但是行動舉止很像個小大人。
顧云霆彎腰問他有沒有事的時候,他先搖頭,然后又自行整理好了身上的衣服,明明也就是上幼兒園的年紀(jì),可行事卻是無比的周到,簡直就像是已經(jīng)上了好多年學(xué)一樣。
容易第一次遇到這樣性格的同齡人,雖然還牽著容宴西的大手,也不忘伸出另一只手,對他做了個禮貌邀請的手勢說:“你好,我叫容易,就是做什么事情都不費事的意思,你叫什么呀?”
“顧歸帆。”小男孩看起來微微有些黑,像是被太陽長久的曬過一樣,但牙齒特別白,眼睛特別黑,就連臉頰也不像其他同齡人一樣圓潤,而是瘦出了明顯的小尖下巴。
容易聽他說的這樣簡練,一歪腦袋又問:“是哪幾個字呀?”
顧歸帆小時候要比現(xiàn)在還要來得更沉默寡,她問他名字的事,他就真得只回答這個問題:“歸來的歸,帆船的帆?!?
容易已經(jīng)能理解這兩個詞的含義,認(rèn)真點頭道:“嗯,我記住了?!?
容宴西跟顧云霆面面相覷好一會兒,等小孩子先開了口,這才跟著打破僵局,況且他自認(rèn)為是有了家室,應(yīng)該往前看,主動緩聲搭話道:“顧先生,好久不見,這孩子是……”
他沒有直接發(fā)問,而是把話說得欲又止,如果顧云霆有不方便回答的地方,完全可以趁機轉(zhuǎn)移話題。
到底是做了父親的人,哪怕是面對曾經(jīng)的情敵,性子也不再是鋒芒畢露的刺人了。
顧云霆承認(rèn)的無比坦蕩:“是我兒子?!?
他用最平靜的語氣往現(xiàn)場扔下一道驚雷,然后溫聲對顧歸帆說:“這位是容叔叔和她的女兒,你們要好好相處?!?
周遭立刻響起了議論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