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九卿是好心,她也領(lǐng)了陸九卿的好意。只是魏國的事可以不管,大表哥呢?大表哥是她在這世上最親的人了,她若不管,大表哥又該怎么辦呢?
小七不知道,因而昨夜管了,今日便侍奉在了這里。
但到底一個曾在她最孤苦無依的時候幫她護(hù)她的人,無法狠下心來不管不顧。
小七屈膝謝過,“大人好意,奴都記住了?!?
陸九卿聞一嘆,欲又止。
聽見堂內(nèi)的人正往外走來,陸九卿不再多說,微微欠身便也告辭了。
小七轉(zhuǎn)眸望去,見陸九卿跟在那幾個門客后頭踽踽獨行,那清瘦下來的身影絕類離倫,漸行漸遠(yuǎn),愈發(fā)地顯得他風(fēng)華濁世,好似與那些謀士智囊格格不入。(絕類離倫,意為超群出眾,出自唐代韓愈《進(jìn)學(xué)解》:“絕類離倫,優(yōu)入圣城?!保?
她想,若章德公主愛上的是這樣的人,一個溫潤如玉的人,那當(dāng)真是很難再愛上旁人了罷?
到底是該嫁人的嫁人,該納妾的納妾,一對君子佳人,竟就這般錯過了。
腳步聲漸近,那莽夫一咳,小七回過神來,一時想起了鄭寺人的話來。鄭寺人說公子不喜歡貍奴,她不去觸公子的霉頭,便也彎下腰去,把袍袖里的小貍奴安安穩(wěn)穩(wěn)地放在地上,將它放走了。
起身時那人已到了寬大的門樘,眸光正朝她掃來。
小七心頭砰得一跳,腦中的一切神思全都戛然而止,慌忙垂下眸去,屈身施了一禮。
那人問,“怎么不進(jìn)來?”
不輕不重,不緊不慢的,并沒有什么責(zé)怪的意思,好似不過是在與她閑話家常。
小七垂眸平靜回道,“奴是魏人,不聽公子議事?!?
堂內(nèi)的話雖仍舊聽了個一清二楚,卻也并不是她的本意。她不愿聽燕國的國政要事,聽了對她沒有任何好處。
那人問,“燕魏楚三國終有一戰(zhàn),孝廉,你怎么看?”
那莽夫一怔,“公子從不問末將國事,末將愚鈍,哪里懂得這些?”
那人道,“你跟我多年,聽軍師謀士們議事不比我少,竟一點兒長進(jìn)都沒有么?”
那莽夫低頭抱拳道,“末將只知守護(hù)公子,國事政事一概不聽?!?
小七暗忖,方才堂中議的是大事,裴孝廉卻只顧著做戲法,想必不會騙人。
雖是莽夫,卻也是個聰明人,這大抵就是他為何能留在公子許瞻身邊這么多年的緣故。
那人迎風(fēng)笑了一聲,必也是認(rèn)同的,轉(zhuǎn)頭又問起她來,“你呢?”
小七也不傻,她身份敏感,該說什么不該說什么,她心里有數(shù),因而低眉順眼的,“奴不知道。”
那人頓然,也不知在想什么,好一會兒才命道,“進(jìn)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