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夫人出來迎她:“四嫂?!毙χ鴶y了她的手,親昵的道:“時辰剛剛好!”
析秋笑著朝她點點頭,目光從她的手臂上轉(zhuǎn)過,滿面淡然的又笑著和她一起進(jìn)了門,廳很大里面左右已經(jīng)坐了六七位夫人。
“娘!”析秋走到正位,就規(guī)規(guī)矩矩的給太夫人磕頭,太夫人微微笑著道:“快起來!”
析秋就送上自己的做的鞋襪,太夫人笑著讓吳媽媽收了。
五夫人又把析秋領(lǐng)到太夫人鄰座的婁老太君面前,析秋曾在武進(jìn)伯府見過,所以并不陌生,等她行了禮送了自己的針線,婁老太君就滿臉欣慰的的看著析秋:“端莊大方,氣度沉穩(wěn)!”說著讓自己身邊的姜媽媽送了一只玉佩和一對赤金的鐲子。
又轉(zhuǎn)頭介紹大夫人:“這是大嫂!”析秋就和大夫人見了禮,送了自己的針線,大夫人的回禮是套青瓷官窯的茶具。
“二嫂。”五夫人笑著說著,又轉(zhuǎn)頭拉著二夫人:“現(xiàn)在四嫂可是我們妯娌里面最小的一個了?!闭f完,又朝對面坐著的幾位夫人笑著。
對面的幾位夫人掩面輕笑著:“可不是,看著四弟妹我們可都是老了!”
婁老太君就敲著桌面,抬手指著眾人:“竟是這樣沒規(guī)矩的,當(dāng)著我和太夫人的面,竟說自己老了,讓我們這樣的老不休可怎么活!”
五夫人就笑著接了話:“您和我娘可不是老不休,你們是壽星,神仙早不能和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同道而論了?!?
一屋子的人輕笑起來,婁老太君就和太夫人道:“就數(shù)這小五最似潑猴樣兒?!逼溜L(fēng)隔壁也傳來壓抑著的笑聲。
析秋也跟著輕輕笑了起來,聽說婁老太君和太夫人都是從應(yīng)天隨夫來京的,結(jié)交幾十年早已是忘年交,所以婁老太君和府里的諸位夫人也如同長輩般和藹。
“哎呦,哎呦!”五夫人笑著又回到析秋身邊,拉著析秋的手:“四嫂,這話題可是因您而起的,如今我可是被太君罵了,您可是要為我說說話才是?!?
所有的人目光就落在析秋身上,連屏風(fēng)隔壁也一時靜了下來。
析秋眉梢一挑看向五夫人,五夫人正笑盈盈的看著她,析秋就掩面笑著回道:“這齊天大圣被如來佛說一兩句,也不算冤枉了”既捧了太夫人和婁老太君,也夸了五夫人!
眾人聽著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應(yīng)天來的華大奶奶就指著五夫人笑著道:“五弟妹,你今兒可算是遇著對手了?!?
五夫人聽著面色一愣,頗有些意外析秋的反應(yīng),隨即也笑了起來。
太夫人視線停在析秋身上,目光便是微微一閃,婁老太君則捧了茶朝太夫人看去微微點了點頭,太夫人則是收了目光微微嘆了口氣。
就聽到隔壁的男賓有陌生的聲音打趣道:“老五,趕緊把你家這潑猴領(lǐng)回去?!?
五爺蕭延庭就笑著道:“我是凡夫俗子,這神仙們的事兒,可輪不著我們管!”里里外外都笑了起來,連太夫人眼底也露出笑意來。
五夫人用帕子掩了嘴角,拉著析秋去和二夫人說話:“這和二嫂認(rèn)親都認(rèn)了半個時辰了”析秋就收了笑容,上去給二夫人行了禮喊道:“二嫂。”
二夫人也是滿臉的笑容,拉著析秋的手:“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說著送了自己的見面禮,是尊百子來賀的玉雕,色澤瑩透材質(zhì)一看就是上品,讓析秋想佟析華房里放著的一排排頑石,不知道還在不在。
她笑著道謝送上自己的針線。
這邊五夫人又轉(zhuǎn)身帶著她去見蕭延箏,蕭延箏看著析秋滿臉的笑,挨著她的耳朵道:“娘不讓我這兩天去找你,等你三朝回門后我去你房里找你說話?!蔽銮锞托χc頭,送了自己做的扇套和荷包給她當(dāng)見面禮。
轉(zhuǎn)了身又到對面去,五夫人指著婁夫人道:“這是壽寧伯的婁夫人。”婁夫人看上去比兩年前要老了許多,眼角已露出細(xì)細(xì)的皺紋來。
婁夫人深看了析秋一眼,就笑著道:“兩年不見,四夫人出落的越發(fā)標(biāo)志了?!贝嗽捯怀?,立刻就有人問:“婁夫人見過四弟妹?在何處見的啊?”
析秋暗暗皺了皺眉,隨即余光中就看到婁老太君臉色沉了一分,婁夫人當(dāng)覺說錯了話,就笑著道:“都在京城,常出來走動倒是不記得在哪里見過?!?
這話題才算帶過去。
若是提到武進(jìn)伯,兩年前武進(jìn)伯府可是到處在找兒媳,雖說佟析已經(jīng)嫁過去,可是析秋若也是上過門,難免不引人遐想。
這樣的話題,還是越少提到越好。
五夫人笑了笑:“可不是,京城說大很大,可是若說小也是很小的,都住在這里碰到了也是常事?!彼懔私饬藠浞蛉说膶擂巍?
婁夫人就笑著送了一套頭面。
東昌伯的錢夫人坐在隔壁,平日里八面玲瓏今日瞧著倒顯得寡少語了,析秋想到周公子或許她見著佟家的人,有些尷尬吧。
畢竟退婚的事是周家不對,錢夫人臉上有些掛不住也在情理之中。
“錢夫人!”析秋笑著行了禮。
錢夫人就笑著站起來,笑著道:“四夫人?!庇只仡^從身邊的丫鬟手里接了個匣子過來:“見不得臺面的東西!”
析秋笑著謝了接過匣子,她不管怎么說也是從佟府出來的,態(tài)度上還是要擺一擺的。
又見了松江的華大奶奶,俊三奶奶和峰四奶奶
五夫人始終笑臉相陪,等見完了所有人,五夫人拉著析秋笑道:“我和四嫂算是熟人了,如今也是一家人,四嫂得閑了常去我那邊坐坐,晟哥兒如今可還念著您給做的鞋子呢?!闭f完又笑著道:“秋姨娘也常常念叨您!”
析秋眼睛微微一瞇,回道:“晟哥兒是敏哥兒的哥哥,自是要常來常往的。”
五夫人目光閃了閃,析秋已經(jīng)笑著轉(zhuǎn)身去和旁邊抱著鑫哥兒的奶娘說話,鑫哥兒還是和上午一樣,看見她就歪著頭很好奇的樣子,敏哥兒則一本正經(jīng)的抱著拳頭喊了聲:“母親!”
析秋各拿了早就做好的小衣裳送給他們,鑫哥兒拿著衣裳就笑了起來:“和斗篷一樣漂亮!”
奶娘就面露尷尬,笑著解釋道:“鑫爺很喜歡的一件斗篷”
析秋飛快的看了眼二夫人,只見她面含微笑正和蕭延箏說著話,她笑著摸了摸了鑫哥兒的頭:“鑫哥兒真乖?!?
敏哥兒則不同,拿了斗篷就交到奶娘手中,給析秋作揖:“謝謝母親!”然后背著手一步一步走到太夫人面前站的直直的。
析秋啞然失笑,旁邊的人也紛紛捂住嘴笑了起來。
小小的人兒到有幾分蕭四郎的樣子。
等回到房里春雁就擰著眉頭道:“我就納悶五夫人怎么存了這么好的心思,合著話里藏話的”說完又對析秋道:“小姐,這侯府里各個藏了心思,奴婢看不透!”
析秋就笑著回道:“不管她們什么心思,我們做好我們自己的事罷了,何必去管旁的人?!闭f完,又問道:“明日歸寧,要帶回去的東西可準(zhǔn)備了?”
春雁就點點頭:“小姐這里的都準(zhǔn)備好了,只是”只是不知道太夫人那邊的可準(zhǔn)備了,畢竟太夫人如今這個態(tài)度,她真吃不準(zhǔn)太夫人會不會顧忌了小姐臉面!
這點析秋到是不擔(dān)心,太夫人出身大家,又經(jīng)歷了半世風(fēng)雨,這點事情上她不會去拿捏的。
正說著,碧梧從外面進(jìn)來,回話道:“小姐,您讓奴婢打聽的事,奴婢打聽到了大夫人如今還住在我們院子前面的竹文閣里,院子里的丫頭去年發(fā)了大部分出去,如今滿院子里就剩了兩個丫頭兩個婆子伺候著,平日里也不大出來走動,連娘家也不?;厝?,一個人過的很清凈?!彼f完見著析秋點了點頭,她又道:“至于她和五夫人,二夫人之間,奴婢倒沒聽到什么,大夫人看著很冷清不好相處,但為人卻是很好說話,二夫人也是,當(dāng)著府里的家但對下人都很和氣,滿府里的人都夸二夫人雖然身份高貴,卻一點架子都沒有至于五夫人,到是聽到了一些非議?!?
析秋點了點頭,對碧梧說的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大夫人自蕭延炙去世后,一直孀居過的冷冷清清不問世事,而二夫人她不用問也知道,蕭延箏能夸她好想必必是很好才是,她沉吟了片刻問道:“五夫人怎么說?”
碧梧想了想,方才回道:“說自去年大病一場后,藤家的人來過一次,在府里鬧了一場被侯爺穩(wěn)住了,然后藤家又要帶藤姨娘回府,藤秋娘就以死相脅聽說鬧了一場不小的風(fēng)波,自那以后太夫人對五夫人就親近了幾分?!?
藤家來鬧了一次?鬧什么?
藤家即便是得了勢走了皇權(quán)的路子,可如今也不過算是個商戶,有什么底氣讓他們鬧到侯府上來?
碧梧又道:“奴婢還聽到一件事,說五爺在院子里給大夫人量過花房的尺寸后,當(dāng)晚五夫人好像就和五爺吵了一架”
量花房的尺寸?花房可是大夫人要建的,五夫人怎么就和五爺吵起來了?
“可說了為什么吵?”碧梧歪著想了想回道:“好像是花房建的位置不好,可是因為位置是大夫人的定的,五夫人不好去找大夫人說理,就揪著五爺不放了?!?
春雁也納悶:“不就建個花房,園子里那么大!”碧梧也滿臉不解,撓著頭道:“說是說是破了五夫人定的風(fēng)水陣?!?
“???”春雁啞然,又回頭去問析秋:“小姐,什么是風(fēng)水陣?”
析秋正想說話,這邊蕭四郎大步走了進(jìn)來,析秋隨即收了話題,春雁和碧梧也退了出去。
她笑著迎過去服侍蕭四郎脫了外衣:“四爺,我們明日什么時候動身?”
蕭四郎停了動作,看著她反問道:“這件事你決定就可以了?!闭f完,又往外走,析秋一愣問道:“您要出去?”
“嗯?!笔捤睦赊D(zhuǎn)身看著她,臉色不是很好:“沈季來了,我去見一見?!?
析秋就點點頭,蕭四郎卻轉(zhuǎn)身過來抓了她的手,又補充解釋道:“不是大事,我說了便回來你先休息吧!”
“知道了!”析秋有從架子上拿了披風(fēng)出來:“夜里涼,四爺披上吧!”
蕭四郎原有些冷漠的表情,就慢慢軟了下來,他將析秋攔在懷里,下頜抵著析秋的頭頂?shù)溃骸拔乙粫壕突貋?!?
他說完,析秋的臉就紅了起來,嗔道:“倒像是我舍不得你似得,四爺快去吧!”
笑容又重新回到蕭四郎的臉上,他接了披風(fēng)披在身上,任由析秋惦著腳給他系帶子,他低垂著眼簾看著析秋清麗的面容,唇角一勾在她額頭上親了口:“等我!”說完,大步出了門。
析秋一個人在房里吃過飯后,就讓春雁把房里伺候的幾個人喊來,把各人的平日里負(fù)責(zé)的事分配了一下,由春雁管著眾人,紫陽和寶珠的事情沒有動,她原以為紫陽寶珠一開始便就是跟著蕭四郎的,后來等她聽到太夫人房里紫薇和連翹的名字時,就知道這兩個丫頭應(yīng)該也是從太夫人房里過來的。
既然是太夫人送的,還是不動為妙。
晚上,蕭四郎回來時析秋迷迷糊糊聽到身邊有悉悉索索的聲響,不過轉(zhuǎn)過身的功夫,春雁已經(jīng)隔著門喊她,她睜開眼睛就看到蕭四郎擰著眉頭合衣躺在外面,她小心的拿了被子蓋在他身上,輕輕的下了床開門對春雁道:“四爺還睡著,小聲些?!?
春雁噤了聲的點點頭,小心翼翼的服侍析秋梳洗,待析秋從凈房里出來時,蕭四郎已經(jīng)醒了,正靠在臨窗的大炕上,看析秋常翻的那本大周地理志。
“怎么不多睡會兒?”他不過才睡了小半個時辰。
蕭四郎放了書,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過來坐?!蔽銮锞妥吡诉^去坐在他身邊,笑著問道:“怎么了?”
“我明天可能要去一趟通州,你一個人若是不習(xí)慣,就回娘家住兩日也行,等我回來再去接你?!彼f完伸手?jǐn)堊∥銮?,眼底露出一絲歉疚。
析秋微挑了眉:“四爺去通州?做什么可方便和妾身說?”既然他們已經(jīng)是夫妻了,無論什么事都不再是一個人的事及時的溝通還是有必要的。
至少,要讓她知道他在哪里,在做什么!
蕭四郎目光愣了愣,仿佛不適應(yīng)析秋問這樣的問題,正如昨天析秋問起敏哥兒的事時,他的有意回避。
析秋也不催他,就笑盈盈的看著他。
沉吟了半晌,蕭四郎就道:“昨天在宮中你也聽到了,太后問到漕運行的事,當(dāng)日沈季不過隨便提了提,太后就已經(jīng)知道了,如今又扯上榮郡王,這件事我還是親自跑一趟比較好。”
析秋擰著眉頭,一下子抓住了問題的重點:“四爺是大都督,沈世子也擔(dān)負(fù)要職,圣上恐怕不會批復(fù)此事吧?既然四爺現(xiàn)在去是不是說這件事圣上早就知道了?”
蕭四郎臉上露出一絲驚訝的表情來,他頓了頓面色也一改方才的隨意,回道:“你說的沒錯,這原就是圣上的意思?!?
他說的很簡單,是不是可以這么理解,通州的漕運如今都在藤家手中握著,所以圣上現(xiàn)在想要讓沈季和蕭四郎出面在通州開一間漕運行,以此來和藤家抗衡?可是太后不知道怎么就提到這件事,蕭四郎本來就不同意圣上的提議,所以就順著太后的話,說到榮郡王,一旦知道榮郡王參與其中,那么圣上再去做就會有所顧忌。
至少不會再讓他和沈季出面了。
圣上再孝順太后,可榮郡王他卻是名正順前太子的嫡子,他怎么會沒有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