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打開,躍于紙上的依舊是裴明鏡那熟悉蒼勁的字跡。
紅玉親啟:
見字如面。
昨夜是我考慮不周,行事欠妥,惹你不快,心中甚歉。
并非不愿與你同寢,是察覺你心緒不佳,怕再靠近,徒增你的厭煩。
母親荒謬之,不必放在心上。
我確實(shí)曾經(jīng)對他人有過一段未曾明、亦無結(jié)果的愛慕,但此事皆成前塵,我已放下。
因舊事令你困擾,是我之過。
昨夜宿于榻上而未去書房,是為你的聲譽(yù)著想。我若深夜離去,恐引來外人猜議,有損你的清名。
同宿一室,雖稍不便,卻可全你顏面。
明日回門,我定當(dāng)同行,絕不令岳父岳母擔(dān)心。
今夜我宿于屋內(nèi),若你不愿,絕不勉強(qiáng)。
明鏡,書
祝紅玉一字一句地看完,心中的那股郁氣和委屈全都這封信一點(diǎn)點(diǎn)熨平了。
原來他不是在生她的氣,而是在用他那笨拙又過分理智的方式,小心翼翼地顧及著她的情緒和名聲。
甚至還為她那句質(zhì)問鄭重地道了歉,解釋了那“心有所屬”的真相。
她捏著信紙,垂下眼簾,嘴角卻忍不住微微向上彎了一下,聲音也軟了下來:“……怎么能怪你,該怪我才是。”
她將信紙小心翼翼地疊好,看向了一旁的驚蟄,臉上浮起了笑。
“去請世子,讓他早些回來休息,明日還要早起回門呢?!?
少年慕艾,實(shí)屬正常。
將心比心,她當(dāng)初和邱彥之定親,也有過心動和歡喜。
如今裴明鏡既然能放下,那她也沒必要深究。
人生在世,難得糊涂。
驚蟄聽到這話,松了一口氣。
夫人與世子若一直冷戰(zhàn),他們這些在身邊伺候的,又何嘗不是提心吊膽、左右為難。
如今能和好,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誒,奴婢這就去?!斌@蟄歡快地應(yīng)下,快步去把在外邊亂逛的裴明鏡給叫回來。
裴明鏡聽到驚蟄請他回屋,也松了一口氣。
果然,比起當(dāng)面解釋,還是寫信溝通讓他感覺更輕松。
他入屋后換好了就寢的中衣,低頭看向了祝紅玉,沒說話,也沒動。
祝紅玉也沒吭聲,只是默默地往床的內(nèi)側(cè)挪了挪,空出了大半的位置。
她掀開了另一側(cè)的被子,低聲道:“世子所,我都記下了。此事我也有錯,不該不聽你的解釋?!?
“多謝夫人體諒,那便歇息吧?!迸崦麋R吹熄了燭火,安靜地在她身側(cè)躺下。
祝紅玉還是頭一回聽到裴明鏡叫她“夫人”,耳根忍不住有些發(fā)紅。
這個稱呼,好像比叫她紅玉更好聽。
兩人之間雖然還有一點(diǎn)點(diǎn)距離,但相較于昨夜,已經(jīng)貼近了很多。
祝紅玉大著膽子,小心翼翼地將手指往裴明鏡身邊挪動。
一步,又一步,眼看著要觸碰到裴明鏡的手了,裴明鏡卻忽然動了。
祝紅玉嚇了一跳。
裴明鏡握住了她的手,沒有別的話,只是輕聲說了一句:“明日要早起,睡吧?!?
“好?!弊<t玉莫名有種干了壞事被抓包的心虛,老實(shí)地閉上了眼睛。
但心里卻莫名地甜。
今夜,總算可以睡個好覺了。
*
三朝回門之日,祝禱夫婦一大早起來等著女兒和女婿回來。
“也不知道紅玉這幾日有沒有被那竇氏刁難?!弊7蛉藨n心忡忡。